晨光的暖意渐渐漫过窗棂,落在榻榻米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芽衣已经醒了,正跪坐在一旁叠着被褥,听见我起身的动静,她回头笑了笑:“我上午要去帮叔父看店,本想陪你多待一会儿的。”
我愣了愣,随即释然。正好,我也想一个人走走,去看看这座城市之外的风景。“没事,我正好打算去大阪转转。”我拎起行囊,走到她身边,“你也注意些,路上小心。”
芽衣点点头,伸手替我理了理衣领,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我的脖颈上。她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舍,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大阪的章鱼烧和大阪城都值得去看,记得尝尝那里的抹茶,比东京的更醇厚些。还有大阪城的石墙,你一定要摸一摸,那是用了上百年的光阴堆砌的,藏着我们这个民族最根本的东西。”
说完,她便转身推门而出,和服的裙摆扫过门槛,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我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忽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方才那些心头翻涌的愧疚与留恋,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缠绵悱恻,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轻轻带上推拉门,我踏着晨光里的薄雪,走出了这座小院。街道上,早起的行人正弯腰清扫门前的积雪,鞠躬问好的声音,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可这彬彬有礼的背后,是芽衣说过的,那道厚厚的墙。她还说,若想读懂这个民族,别总盯着东京的繁华,去大阪看看吧,那里的市井烟火与历史遗迹,才藏着他们真正的根骨。
新干线的车票攥在手心,微凉的触感,像一份清醒的提醒。列车呼啸着驶出站台,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田野被白雪覆盖,像铺开的素帛,河流冻得结了薄冰,反射着刺目的天光,零星的村庄缩在山坳里,安静得像一幅褪色的古画。我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东京,心头的思绪,却被拉回了百年前的那段岁月。
芽衣说大阪城的石墙藏着他们的根骨,可我分明记得,课本里那些黑白照片——卢沟桥的石狮淌着血泪,南京城的街巷堆着尸骨,那些打着“大东亚共荣”旗号的士兵,踩着我们的土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时的华夏,像一头病入膏肓的雄狮,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而这个隔海相望的邻居,却趁着我们最虚弱的时候,露出了獠牙,将利爪深深插进了我们的血肉里。
列车驶入大阪境内时,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高楼与低矮的民居交错林立,街头巷尾飘着章鱼烧的香气,穿着和服的女子,踩着木屐,在石板路上款款而行。我走出车站,沿着淀川河畔漫步,远处的大阪城,在阳光下静静矗立,黑色的城墙,青色的瓦片,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厚重。我顺着石阶往上走,指尖抚过那些粗糙的石墙,石块与石块之间咬合得严丝合缝,像一块块拼起来的骨片,冷硬,硌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河边的茶寮里,我遇见了一位姓渡边的老人。他是个退休的历史教师,鬓发斑白,却精神矍铄。得知我是中国人,他并没有丝毫的拘谨,反而笑着邀我坐下,点了一壶抹茶。
“你们中国人,总觉得我们日本人,太执着于生存,太没有底线。”渡边老人呷了一口茶,目光望向淀川河面上的飞鸟,“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你的脚下,是一片随时可能沉没的土地,当你的头顶,是随时可能崩塌的天空,你会怎么做?”
我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茶盏里的抹茶泛着细碎的泡沫,像极了历史长河里那些翻涌的浪。“生存从来都不是作恶的借口。”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们中华民族,也曾历经劫难,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可我们从未想过,要去掠夺别人的家园,要去践踏别人的尊严。”
渡边老人沉默了,他望着远处的大阪城,久久没有说话。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汽的凉意,吹起他鬓角的白发。“那是一段不该被遗忘的历史。”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可在我们的课本里,很多事情,都被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不代表不曾发生。”我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我们这个民族,向来宽容,却从不健忘。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伤痛,不是为了让我们代代记恨,而是为了让我们永远记得——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就会被欺。”
这话出口时,我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滚烫。是啊,百年前的华夏,不是输在了土地不够辽阔,不是输在了物产不够丰饶,而是输在了闭关锁国的傲慢里,输在了内忧外患的孱弱里。当我们沉湎于天朝上国的迷梦时,这个邻居却早已磨利了爪牙,窥伺着我们的疆土。他们的生存危机感,催生了向上的动力,却也滋生了噬人的欲望,而我们的安逸与懈怠,终究酿成了一场滔天的灾难。
“你们的文化里,有上帝般的宽容,有海纳百川的气度。”渡边老人叹了口气,“因为你们脚下的土地,足够辽阔,足够承载所有的荣辱兴衰。而我们,只能在狭小的天地里,绷紧每一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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