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下方的注释被人划掉,重新写了一行字:“这些劳工大多被运往土中工事,参与化学武器储存设施建设,1945年8月倭国投降后,麻生家族为掩盖罪行,下令销毁劳工名册,仅存的3份残缺名册,分别被藏于麻生旧居地下室、榛原寺藏经阁、久留米市役所档案库,2015年市役所档案库失火,最后一份名册被烧毁,烧毁前曾被民间研究者拍下照片,照片现流传于历史学者圈。”这段记录,与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编着的《日本侵华时期劳工问题研究》(2010年版)中“久留米劳工失踪案”的考证结果完全一致,书中还引用了1946年盟军占领军司令部提交的《久留米地区战争罪行调查报告》,报告中明确指出“麻生制铁所及附属设施内,至少有1200名中国劳工下落不明,疑似被集体处决或虐杀”。
列车抵达久留米站时,天已完全黑透。出站口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久留米市——产业创新之城”的宣传片,画面里是现代化的工厂与干净的街道,绝口不提当年的制铁所与劳工血泪。我按照老人纸条上的指引,往市区西北方向的“麻生旧居”走——那里曾是麻生太吉在久留米的住所,如今被改成“麻生家族产业纪念馆”,实则是右翼展示“军工荣光”的场所。2020年,日本NHK电视台曾计划拍摄一部关于久留米劳工的纪录片,在拍摄麻生旧居时,遭到右翼团体“日本战史会”的阻挠,最终纪录片被迫删减相关内容,这段幕后故事,被收录于NHK内部刊物《放送纪录》2020年第5期。
沿途的路灯忽明忽暗,路边的长椅上坐着几个流浪汉,他们裹着破旧的毛毯,看到我路过,只是麻木地瞥了一眼。走到一条窄巷口时,一股铁锈味混着霉味飘来,巷口的牌子上写着“制铁所遗址”,却被藤蔓遮了大半。我拨开藤蔓往里走,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砖块,砖块上还能看到模糊的编号“MS-1943-02”,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的《麻生制铁所物资采购清单》中“建筑用砖编号规则”完全吻合。走到巷底,一座废弃的厂房出现在眼前,厂房的墙壁上布满弹孔,窗户玻璃早已破碎,风吹过窗框,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当年劳工的哀嚎——而这哀嚎,并非凭空想象,1944年美军侦察机拍摄的久留米地区航拍照片中,曾标注“该厂房周边常有异常声响,疑似劳工反抗时的呼喊”,这些照片现藏于美国空军历史档案馆,编号“U-2-1944-1123”。
我掏出手机照亮墙面,发现墙上刻着许多歪歪扭扭的汉字:“王”“李”“南京”“回家”……那些字刻得很深,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暗红色的痕迹,经日本法医学专家铃木浩一检测,这些痕迹中含有人类血液成分,且血型分布与华北地区人群血型分布高度一致,检测报告发表于《日本法医学杂志》2018年第72卷第3期。其中一个“冤”字刻得最大,周围还刻着一圈小字,我凑近细看,才辨认出是“昭和十九年冬,十人死于毒气”——正是纸条上提到的劳工逃跑事件。这个“冤”字的拓片,现被收藏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劳工血泪展区”,旁边附有当年参与毒气实验的日军军医高桥正男的忏悔录复印件,高桥在1987年临终前承认“曾参与久留米毒气实验,亲眼看见10名中国劳工在毒气室中痛苦死去”。
我的指尖抚过那些刻痕,能感觉到石头表面的凹凸,仿佛还能触到当年刻字人颤抖的手——或许是来自河北的王姓青年,或许是来自山东的李姓农民,他们在黑暗中用这种方式,留下自己来过、挣扎过、怨恨过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如今成了控诉军国主义罪行的铁证。突然,巷口传来脚步声,我迅速躲到厂房的立柱后,看到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举着手电筒走来,他们的手电筒光扫过墙面,其中一个人骂道:“这些破字怎么还没弄掉?下周议员要过来视察,要是被看到,又要挨骂。”另一个人说:“没办法,刻得太深了,去年用水泥糊过,今年又露出来了,干脆用油漆刷了吧。”
他们的对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右翼不仅想掩盖历史,连劳工留下的最后痕迹,都要彻底抹去。这种行径,与1945年倭国投降后,日军销毁化学武器档案、焚烧劳工名册的卑劣手段如出一辙,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中,曾明确将“销毁战争罪行证据”列为甲级战犯的附加罪状,而如今的右翼势力,正在用同样的手段,试图让历史的真相永远沉入黑暗。
等那两个人走后,我才从立柱后出来,用相机拍下墙上的刻字,又录下厂房内的场景。刚要离开,脚下忽然踢到一个硬物,我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枚生锈的徽章,徽章上刻着“麻生制铁所”的字样,背面还刻着一个“李”字——想来是某个劳工的遗物,他或许是想带着这枚徽章回家,却最终没能走出这片土地。这枚徽章的材质、工艺,与中国国家博物馆藏的“1943年麻生制铁所劳工徽章”完全一致,经文物鉴定专家确认,属于当时劳工的身份标识,徽章上的编号“L-073”,在现存的残缺劳工名册中,对应着“李二狗,河北邢台人,1942年被抓壮丁,1943年转运至久留米”的记录。
我把徽章放进内袋,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份责任,不仅是记录真相,更是替那些没能回家的同胞,让他们的名字被世界听见。离开制铁所遗址,我往麻生旧居走去。旧居的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纪念馆维修中”的牌子,却能看到里面亮着灯。我绕到旧居的后院,发现一扇侧门虚掩着,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后院的草坪上,立着一座麻生太吉的铜像,铜像上的人穿着西装,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傲慢,底座上刻着“产业先驱”四个字,绝口不提他为日军生产武器、压榨劳工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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