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路,要走得清醒,走得坦荡。
甜茶在粗陶碗里冒着热气,乳白的茶汤晃出细碎的光,映得樱井美子指尖的银戒格外亮。她握着茶碗的姿势很轻,指节分明,像握着一捧不会消散的云,开口时笑意还带着晨起的清浅:“昨晚睡得真沉,梦里都跟着经幡飘,好像飘到了纳木错的湖边,连风里都带着星星的凉。”
苏瑶正低头用布擦着碗沿,闻言抬头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像江南烟雨天里的柳叶:“我倒没做梦,就是半夜听见窗外的风,混着远处寺院的钟声,倒比在家里听雨声还安心。”她说着,把擦干净的碗轻轻放在樱井美子手边,指尖碰到对方的袖口时,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顿,又很快错开,像两片轻轻擦过的云,客气得让我心里发怔。
这客气太不寻常了。
昨夜苏瑶在我怀里红着眼眶问“是不是想起叶景梅”,樱井美子虽没在场,可今早两人碰面时,没有半分我预想中的局促,反倒是这种过分自然的亲近,像一层薄纱,把什么都罩在了下面。我捏着茶碗的手指紧了紧,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上来,却压不住心里的恍惚——明明前一晚还在纠结如何面对她们,此刻倒像是我成了局外人,杵在原地,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樱井美子喝了口甜茶,目光望向窗外飘着的经幡,声音轻得像风:“其实藏地最妙的,就是这份‘空’。你看那些转经的人,一步一步走,手里的经筒转着,心里未必想什么具体的事,可偏偏这份‘不想’,倒比想太多更清净。就像佛说的‘应无所住’,不执着于眼前的景,不挂怀心里的念,反而能接住所有的好。”她说话时眼底没什么波澜,连提到“执着”二字时,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份疏离感像雪山顶的雾,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碰不到。
苏瑶端着自己的茶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的纹路,轻声接话:“我倒觉得,藏地的‘空’里,藏着最实在的‘满’。你看楼下卖糌粑的阿婆,凌晨就起来揉面,手上沾着青稞的香;还有昨天在八廓街见的老阿妈,转经时手里攥着给孙子的糖,经筒转一圈,糖纸就晃一下。这些细碎的烟火气,才让这‘空’里有了温度,像我在家煮茶,水要烧到正好,茶叶要放得不多不少,少一分太淡,多一分太浓,偏偏是这份‘刚好’,才最让人踏实。”
她说话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提到“煮茶”“糖纸”时,眼里亮着细碎的光,那是浸在红尘里的暖,像灶台上温着的粥,冒着热气,触手可及。
我坐在旁边,听着她们一“空”一“满”地聊,像看一幅半是雪山半是水乡的画。樱井美子说“诸法无我”,说看待景致要像看天上的云,来了就看,走了就忘,不贪也不恋;苏瑶却说“人间有味是清欢”,说再远的风景,不如一碗热甜茶,再深的禅意,不如阿婆递来的一块糌粑。她们聊得投契,偶尔对视一笑,樱井美子的笑带着点超脱的淡,苏瑶的笑带着点烟火的软,唯独我,像被落在了画外,手里的甜茶凉了半截,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樱井美子忽然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小曹怎么一直不说话?是觉得我们聊的太玄,还是甜茶不合口味?”
我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窗外的经幡看了太久,指尖的茶渍都干在了碗沿上。苏瑶也抬头望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怕我尴尬似的,轻声补充:“他许是还没醒透,早上起来都这样,得等喝两碗甜茶才活络。”
这话像台阶,我顺着往下走,勉强笑了笑:“是还没缓过来,听你们聊得好,就没好意思打断。”
樱井美子闻言笑了,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哪里的话,你也是这风景里的人,怎么会是打断?其实昨天在纳木错,我就想问你,你看星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宇宙之大’,还是‘此刻真好’?”
她的问题像颗石子,投进我心里。我想起昨夜荒唐的念头,想起今早晨光里的反省,再看眼前的两人——一个像雪山,清醒而超脱,不沾尘俗;一个像水乡,温暖而实在,满是烟火。忽然就明白了,她们不是视而不见,是比我更清醒。樱井美子的“超脱”,是她本就懂得“不执着”,苏瑶的“烟火”,是她本就知道“守真心”,只有我,还在欲望里晃了一圈,才堪堪抓住“坦荡”的边。
我喝了口凉透的甜茶,忽然觉得心里亮堂了些,望着她们,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以前可能会想‘宇宙之大’,现在倒觉得,‘此刻真好’更重要。就像现在,喝着甜茶,听你们聊天,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经幡的香,这样就很好。”
苏瑶闻言,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像春溪里化开的冰,软得让人安心。樱井美子也点了点头,指尖再次望向窗外的经幡:“是啊,佛说‘活在当下’,大抵就是这样了。不贪过去,不忧未来,守住此刻的真心,就是最好的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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