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一月的文家湾,因为一块“二等功臣之家”的烫金匾额,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巴县武装部的同志敲锣打鼓地将匾额抬进文家堂屋,左邻右舍围得水泄不通,羡慕、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文云淑抱着儿子肖镇,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光彩。
她代表丈夫,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荣誉,听着武装部领导对肖正堂的褒奖,心里像打翻了蜜罐,甜得发腻。
她落落大方地回应着乡亲们的道贺,言语间满是对丈夫的信任与支持。
然而,当喧闹的人群散去,院子里恢复宁静,那份被荣耀暂时压下的思念与担忧,便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即将满十九岁的新手妈妈,再坚强,内心也有柔软和脆弱的一面。
就在送走报喜队伍后不久,乡邮员便送来了肖正堂从南部边境部队寄出的第一封家书。
握着那封薄薄却又重若千钧的信,文云淑的手微微颤抖。
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用微微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的封口。
信纸展开,丈夫那熟悉而略显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生怕漏掉任何一点信息。
读到他说训练艰苦但能坚持时,她心疼;读到他和战友们相处融洽时,她欣慰;但当读到他们三人如何用计麻翻全副武装的走私贩毒团伙时,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她一连把信反复看了三遍,确认丈夫安然无恙,还立了大功,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随即却又涌起一股后怕和埋怨。
同样读到肖正堂信里鸟人刘培基广东家里跟内地的不同变化的时候,文云淑反复看了这段话。
她不是没有听闻过沿海的一些讯息,重钢作为国家几十年的国营大厂,她又会经常和后勤部门的大姐们接触,哪有没听说过沿海的变化。
她决定按照肖正堂交代的,以后去工地算账就尽可能收集沿海或者改革开放的消息。
她有一种预感,这些第一手的消息能让她一个年轻妈妈以后当浪潮喷涌到内地重庆的时候,有所作为。
就像他大哥现在快人一步胆子大带着文大路的徒弟和乡亲们自己出头包工地一样,总有发展机会的。
“这个砍脑壳的(砍头的,口头禅哈)!胆子也太大了!他就没想想,肖镇才四个月大,要是……要是出点啥子意外,我们娘俩咋个办?”她拿着信走到堂屋,声音带着哭腔,把信递给了父亲文大路。
文大路和闻声过来的大哥文云仁、二哥文云义轮流看着信,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既为女婿的英勇和立功感到自豪,又难免后怕。
“幺妹,莫急莫急,正堂这不是没事嘛,还立了大功,是好事!”文大路看完信,强压着心里的波澜,安慰女儿。
“好事?他这是拿命在拼!他不想想我们……”文云淑说着,眼圈就红了。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小肖镇仿佛听懂了妈妈的担忧和埋怨,居然像个小大人似的,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嘴里“啊啊啊”地叫唤起来,似乎在附和妈妈的话。
那副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顿时把大家都逗乐了,冲淡了凝重的气氛。
小家伙还不忘凑过小脑袋,在妈妈脸上蹭了蹭,来了个温暖的贴贴。
“嘿!你们看这小子,精怪得很!好像啥都懂似的!”文云仁指着小外甥,哈哈大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机灵鬼儿!”
夜深人静,文家湾沉入梦乡。
文云淑将吃饱喝足、已然酣睡的儿子轻轻放在床内侧。
小肖镇的小嘴巴还无意识地一动一动,仿佛在梦中回味乳汁的甘甜,睡颜安详得像个天使。
文云淑俯身亲了亲儿子光洁的额头,心里软成一滩水。
她轻轻拨亮了桌上的煤油灯,火苗跳动,映亮了她年轻却已初显坚毅的脸庞。
她再次拿出丈夫的信和那张穿着新军装、英气勃勃的照片,看了又看。
照片上的他,眼神坚定,似乎正透过镜头望着她和孩子。
整个下午,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丈夫诉说,有思念,有担忧,有生活的琐碎,也有未来的憧憬。
但真正提笔时,她却写得异常克制和务实。她知道,信是鼓舞士气的,不能让他分心。
她首先详细描述了儿子肖镇的成长:又胖了多少斤,长了什么新本事(比如嗯嗯啊啊地更像说话了,抬头更稳了),特别强调了他如何善解人意,如何用贴贴安慰想爸爸的妈妈。
她写道:“镇娃儿随你,脑壳聪明,身子骨也壮实,就是太能吃,真是个‘小奶桶’。” 语气里带着嗔怪,更多的是骄傲。
接着,她汇报了自己的情况。
她说自己现在在大哥的工地上当财务,已经做了一个多月,每个月有四十五块钱工资,工作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孩子奶粉的事大哥全包了,大嫂也知情,没意见,家里人都支持,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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