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笨拙而执着的努力,如同春日里持续吹拂的微风,或许无法立刻融化厚重的冰层,却终究在冰封的湖面下,悄然搅动起一丝暖流。
那本星空封面的旧日记本,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白玉不再终日蜷缩在床上或对着窗外发呆了。他开始偶尔坐在书桌前,翻看那本日记,或者对着白羽安装好的单机游戏发一会儿呆,虽然很少真的动手去玩。他的沉默不再是那种令人担忧的死寂,而是掺杂了一些……恍惚的、仿佛在回忆什么的怔忡。
有一次,白羽从食堂带回一份白玉以前最喜欢的、淋了额外糖浆的松饼,放在他桌上,什么都没说。过了很久,白玉拿起叉子,极小口地吃了起来。他没有看白羽,也没有说好吃,但那份几乎没动过的松饼,最终消失了。
这是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进步。但对白羽而言,却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颗星辰的闪烁,足以慰藉他所有的疲惫和坚持。
他开始尝试更多。
他会“不经意”地将耳机的一只塞到白玉耳朵里,播放一些他们曾经一起听过的、舒缓的纯音乐。白玉起初会身体一僵,但没有立刻摘下。音乐像温柔的纱布,包裹着他们之间沉默的空气,减轻了那份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他会在晚上,以“眼睛累了”为由,关掉刺眼的大灯,只留下台灯,然后拿起一本与专业无关的闲书,坐在离白玉不远不近的地方安静地阅读。他不强求白玉参与,只是营造一个安静、低压的共存空间。有时,他能感觉到白玉的目光会短暂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不再是空洞的,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依赖的观察。
这种小心翼翼的“重建”工作缓慢而艰难,如同在废墟上试图重新播种。白羽深知,白玉内心的创伤远未愈合,外界的压力也丝毫未减。他只是试图在这片心灵的荒原上,先搭建起一个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仅容他们两人的帐篷。
然而,外界的风雨从未停歇。
匿名论坛上的恶意揣测依旧层出不穷,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明显是捏造的、关于他们“更早之前就有逾矩行为”的所谓“知情人士爆料”。白羽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但他知道,这些毒液正在不断污染着周围的舆论环境。
更直接的威胁来自现实空间。
一天下午,白羽去教学楼交一份迟交的作业(他之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里,他遇到了雷克斯和几个看起来同样不善的鬣狗同伴。
雷克斯显然还记着之前被白羽当众驳斥的仇,加上黑曜的煽风点火,他堵住了白羽的去路,脸上带着挑衅的狞笑。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白羽吗?怎么,你那‘亲爱的’弟弟没跟你一起?”雷克斯的语气充满了侮辱意味。
白羽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在身侧悄悄握紧。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让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
“让开?”雷克斯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白羽,“你和你弟弟干出那种恶心事,还有脸这么横?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自己滚出学校了!”
他身后的同伴也跟着起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白羽的呼吸微微急促,怒火在胸腔里燃烧,但他死死压制着。他不能动手,一旦动手,无论对错,在目前的舆论环境下,他和白玉都将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雷克斯,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那里面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可怕的、压抑的平静。
“说完了吗?”白羽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说完就让开。你的废话,很吵。”
他的冷静和那种居高临下般的无视,反而让雷克斯有些意外,随即是更大的恼怒。他猛地伸手,想揪住白羽的衣领。
就在白羽准备格挡的瞬间,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雷克斯!你们在干什么?!”
是烈风。他恰好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脸色严肃。
雷克斯的手僵在半空,悻悻地收了回去,狠狠地瞪了白羽一眼,带着同伴骂骂咧咧地走了。
烈风走到白羽面前,眉头紧锁:“你没事吧?”
“没事。”白羽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被雷克斯弄皱的衣领,语气听不出喜怒,“谢谢社长。”
烈风看着他平静得过分的脸,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最近……小心点。尽量别落单。”他顿了顿,补充道,“学生处那边……好像已经在关注这件事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砸在白羽心上。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回到宿舍,白玉正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看到白羽进来,立刻迎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显然听到了什么风声。
“哥!你没事吧?我听说雷克斯他们……”他的声音带着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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