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的喉咙里发出更加微弱而急促的、带着哭腔的“嗬嗬”声,再次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
艰难而快速地连续眨动了几下眼睛,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并且绝对顺从。
此刻的他,整张脸都被迫埋在混合着自己排泄物的污秽泥泞之中。
口鼻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呼吸艰难,浑身沾满污泥和腐叶,狼狈屈辱到了极点。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在那帮守卫面前叱咤风云、令人望而生畏的“龙哥”威风模样?
灌木丛的深处,光线因为枝叶层层叠叠的遮挡而愈发显得晦暗不明,仿佛黄昏提前降临。
将这片充斥着污秽与暴力的角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朦胧之中。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恶臭,如同无形而有质的粘稠胶体。
顽固地附着在每一个暴露在外的物体表面,辛辣地刺激着罗小飞的鼻腔黏膜和眼球。
但他此刻的心神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钢铁,将所有生理上的不适感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如同一位从地狱最深处踏血而归的冷酷修罗,用最直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
将几分钟前还掌控着这片区域生杀大权、不可一世的阿龙,像对待一头待宰的牲畜般。
死死地压制在泥泞、腐叶与排泄物混合的污秽之地。
他维持着那个经过千锤百炼、足以在数秒内夺人性命的裸绞锁喉姿势。
右膝盖如同一根焊死在阿龙后腰脊椎要害上的钢钉,确保身下这个危险的猎物没有任何一丝一毫挣脱反抗或者发出意外声响的可能。
他的感官系统被提升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阈值,一边如同最精密的声纳仪器。
全力捕捉、分析着远处蓄水池边那几个守卫是否传来了任何异常的脚步声、交谈声或者警觉的张望。
另一边,他的大脑则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开始规划这场至关重要的、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逼问流程。
每一个问题的顺序、措辞,以及对方可能出现的反应和应对策略,都在电光火石间掠过他的脑海。
“第一个问题。” 罗小飞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者威胁性的铺垫,直接切入最为核心的关键。
他的声音被压缩成一道冰冷而锐利的细线,穿透令人作呕的空气,精准地送入阿龙的耳中。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穿透力。
“你们白天在寨子外面林子里抓到的那个外面来的探子,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说!”
最后一个“说”字,如同冰冷的针尖,刺破了压抑的寂静。
阿龙那因为缺氧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发动袭击。
第一个问题竟然不是关于即将到来的、价值连城的毒品交易。
而是关乎一个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生死早已掌握在他们手中的“探子”。
被死死扼住的喉咙让他无法顺畅发声,只能从被挤压变形的气管缝隙里。
勉强挤出一些破碎而模糊的“呜……呜……呃……”的杂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垂死挣扎的野兽。
罗小飞锁喉的左臂,如同最精密的压力控制器,微微松弛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线缝隙。
刚好够阿龙吸入一丝微弱到可怜的、混合着浓烈恶臭的空气。
并勉强振动声带发出声音,但那股致命的压迫感依旧悬在他的头顶,随时可以落下。
“在……在茶厂……后面……那个……废弃的……地窖里……”
阿龙的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仿佛要将肺叶都咳出来的喘息和痛苦的倒气声。
像是从被巨石压住的胸腔里,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才一点点艰难地挤压出来。
“……丢在……最里面的……水牢……泡……泡着呢……”
水牢!罗小飞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那种地方,常年阴暗潮湿,积水污浊不堪,蚊虫滋生,甚至可能含有各种病菌。
正常人被长时间浸泡其中,身体机能会迅速衰竭,再加上必然经历的严刑拷打……
那个不知名的线人同志,此刻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非人折磨?他还能支撑多久?
一股混合着愤怒与紧迫感的火焰,在他冷静的眼眸深处悄然点燃。
“人还活着吗?” 他追问道,语气比刚才更加冰冷了几分,仿佛带着西伯利亚冻原上的寒气。
“活……活着……还……还喘着气儿……” 阿龙断断续续地确认,声音里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价值的惶恐。
“阿爹……族长……特意……吩咐了……暂时……要留活口……说……说是……要钓……钓鱼……看看……有没有……同伙……会……会来自投罗网……”
这番话,恰好与之前黄雅琪偷听到的信息相互印证,证实了对方确实存着利用线人设下陷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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