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光,刺破铁幕
幻影科技的办公室里,空气凝滞如铅。
李伟安然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地欣赏着眼前这幅名为“绝望”的油画。画的主角,是陈默和王博。一个面如死灰,一个双目赤红。
猎物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现在,是秃鹫享用美餐的时刻。
“陈总,时间宝贵。”李伟的声音温和,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割着陈默最后的尊严,“整个市场都在看着你,你的员工,你的投资人,都在等一个答案。是体面地活下去,还是抱着那可笑的理想,一起沉没?”
陈默的手指,在桌上那份卖身契的边缘颤抖。
他知道,李伟说的是事实。天穹资本用最肮脏的手段把他推下悬崖,此刻却又成了唯一一根可能拉他上来的绳索。只是这根绳索的另一端,拴着的是一个更深的深渊。
王博冲了过来,想抢走那份协议,却被陈默一个眼神制止了。
“阿默,不能签!我们就是死,也不能向这群混蛋低头!”王博嘶吼着。
陈默没有看他,只是缓缓拿起了桌上的钢笔。笔尖冰冷,像一块墓碑。
李伟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他赢了。赢得干净,赢得彻底。
就在陈默的笔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叮咚!”
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秘书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屏幕,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然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激动与恐惧的眼神望向陈默。
“陈……陈总……”
紧接着,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手机,都像是被某种神秘信号引爆,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李伟皱了皱眉,一丝不悦爬上他的脸。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一条由国内最权威的财经媒体APP推送的头版头条,赫然映入眼帘。
【标题:我们杀死了理想,然后称之为商业成熟——致幻影科技陈默,以及所有被资本碾碎的梦想】
署名:老K。
李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K?那个被整个行业封杀,消失了快两年的老疯狗?他怎么……
他点开文章,只扫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这篇报道,没有纠缠于王博的黑历史,甚至开篇就承认了这是一个“无法洗刷的污点”。但笔锋一转,却将这个污点,放在了整个中国创投圈野蛮生长的宏大背景之下。
“……当一个创业者必须出卖灵魂才能换取生存,那不是创业者的失败,而是整个时代的悲哀。我们追捧神话,却不容许神话里有凡人的一丝瑕疵。我们渴望创新,却又用最严苛的道德枷锁,将创新的翅膀寸寸折断……”
“……天穹资本的‘焦土战术’,是一场教科书式的商业胜利。但它胜利的代价,是扼杀了一家本可能伟大的公司,是告诉所有后来者:在中国,技术和梦想,在资本的傲慢面前,一文不值。今天他们可以围猎幻影,明天就可以围猎任何一个不肯低头的理想主义者……”
文章的字里行间,没有一句脏话,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锋利。它没有煽动情绪,却让每一个读到它的人,都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悲哀。
它不再是幻影科技一家公司的丑闻,它变成了一场关于“资本与创新”、“理想与现实”的公开审判。
而被审判的,是天穹资本!
陈默也看到了那篇文章。
当他读到“致幻影科技陈默,以及所有被资本碾碎的梦想”那一行字时,这个硬撑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倒下的男人,眼眶瞬间红了。
那是一种被理解的委屈。
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行了太久的人,突然看到远方,亮起了一束光。
那束光告诉他,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李伟。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绝望和挣扎,而是重新燃起的、冰冷的火焰。
“李总。”陈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里,“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拿起那份卖身契,在李伟惊愕的目光中,一页,一页,缓慢而又用力地,撕成了碎片。
纸屑纷飞,如同一场迟来的葬礼,埋葬的是幻影科技的屈辱,和天穹资本的傲慢。
“你……你疯了?!”李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指着陈默,声音都变了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一篇破文章能救你吗?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或许吧。”陈默笑了,那是劫后余生的、带着一丝疯狂的笑容,“但至少,我可以选择怎么死。而不是像狗一样,跪着活。”
李伟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不是老板,而是其他投资机构的合伙人,是相熟的媒体主编,甚至是一个他高攀不上的监管部门的秘书。
电话里的问题,五花八门,但核心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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