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光点,忽然说:“把盐盘架起来。”
阿禾立刻明白。她带人把剩下的盐盘搬上高台,按日影角度排成三列。每块盐盘都调好方向,光束能在正午时连成一线。
“白天用光传信。”陈麦穗说,“晚上,靠这个。”
她指向水车。三台改造好的投石机已被埋进村北低地,只露轴端,上面盖了草皮。
阿禾蹲在第一台边,手指抚过转轴。她悄悄把那段藤环又紧了半圈,减少摩擦。动作极轻,没人看见。
但里正赵德看见了。他站在祠堂台阶上,铜杖拄地,目光落在水车轴上。绿松石映着晨光,微微颤了一下。
夜里,赵石柱回来了。
他没骑马,是走回来的。肩甲上还带着戍所的灰,靴子沾着官道上的黄土。他在村口站了会儿,看着北面那三道低矮的土堆——那是埋着水车的地方。
火光从晒盐台后传来。他走过去,躲在树影里。
陈麦穗正带着十几个妇人演练投石节奏。她挽着裤腿,赤脚踩在泥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当指挥棒。每喊一声“拉”,三台水车就同步转动,轴尾抬起,又落下。
“慢半拍。”她说,“敌骑冲锋是连贯的,咱们也得连贯。”
一个妇人喘着气:“百步外,真能打中?”
“不一定打中人。”陈麦穗把木棍插进地里,“但泥浆糊脸,马会惊。马一惊,阵型就乱。”
她抬头看了眼高台上的盐盘阵,又低头看腕上的艾草绳:“光一动,就开射。三轮,停。等下一波信号。”
赵石柱站在暗处,没出声。他看着她泥腿上的划痕,看着她说话时甩手的动作,忽然想起徐鹤临终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世道,缺的不是力气,是能把力气使对地方的人。”
他一直以为说的是他。
现在他觉得,说的可能是她。
他转身要走,脚下一滑,踩断了根枯枝。
陈麦穗立刻抬头:“谁?”
赵石柱从树后走出来,拍了拍肩上的灰:“我。”
她没意外,只点点头:“回来了。”
“嗯。”他走近,看了看水车,“这玩意儿……真能用?”
“试过了。”她弯腰捡起一块陶片,递给他,“你看看绳结。”
他接过去,翻了翻,眉头一动:“轴端加了衬?减少摩擦?”
“阿禾想的。”她说。
赵石柱沉默片刻,把陶片收进怀里。他没再问,只说:“戍所那边,最近调了新弩。”
“哦。”
“他们的绞盘……和这个有点像。”
“是吗?”
“我想画个图。”
“棚屋里有炭笔。”
他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你……不怕吗?”
她抬头看他:“怕什么?”
“匈奴再来。”
“他们不来,我们省力气。”她把木棍从地里拔出来,“他们来,我们就用盐、用水车、用光,让他们知道,这村子不是没牙的。”
赵石柱没再说话。他看着她走向下一台水车,从鹿皮囊里掏出一卷陶片,摊开。上面画着水车轴与盐盘的联动结构,线条密密麻麻,没有署名。
他站在原地,手还插在怀里,捏着那块陶片。
陈麦穗在第三台水车前停下,弯腰检查轴端。她伸手摸了摸藤环,又看了看高台方向。
光束正斜斜打在第一块盐盘上,折射出一道细线,直指北山。
她抬起手,调整盐盘角度。
光点移动,扫过山腰某处——那里,是烽燧所在。
光束尽头,尘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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