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扩音喇叭传出,盖过了嘈杂的喧嚣。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无数道目光,怀疑的、愤怒的、恐惧的、期盼的,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我知道大家害怕!我也害怕!”路远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一愣。“我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乡亲!害怕疫情夺走我们好不容易从洪水里抢回来的命!”
他指着安置点里临时搭起的隔离棚:“里面躺着的人,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子!他们正在受苦!霍乱是什么?是洪水之后最凶恶的敌人!它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在几天之内要人命!靠什么?就靠它跑得快!从这个人传到那个人!从这口水传到那口饭!”
他扫视着人群:“我们现在把他们隔开,把可能被污染的水源隔开,把病毒可能藏身的地方消杀干净,不是为了关着大家,更不是要害大家!是为了把病毒围起来!困死它!不让它再跑出来害人!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也是为了保护外面的人!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家!”
“你们骂得对!”路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沉痛,“粮库出了问题,水出了问题,是我这个书记没当好!没管好!责任在我路远!我向大家认错!给大家赔罪!”他对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人群再次骚动,但这次,愤怒的情绪似乎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替代了。
“但是现在!”路远直起身,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跟阎王爷抢人的时候!我路远今天把话撂在这里!我就在这个安置点!跟大家在一起!病毒不走,我不走!里面的人没好,我不撤!要死,我路远第一个死在大家前头!”
他跳下板车,不再理会人群的反应,对着防疫小组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穿防护服!跟我进隔离区!” 他抓起一件简陋的、几乎不能称之为“防护服”的白色塑料雨衣套在身上,又戴上一个普通纱布口罩,第一个走向了那道象征着死亡威胁的封锁线。
看着他们的书记毫不犹豫地走向最危险的地方,看着他身上那件薄得可怜的“防护服”,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路书记!我们信你!”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响起:
“听路书记的!”
“别闹了!让医生进去救人!”
“需要人手消毒吗?算我一个!”
对峙的人群,在路远身先士卒的行动下,情绪奇迹般地开始缓和,甚至有人主动要求加入防疫工作。
走进隔离区,如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呕吐物的酸腐味、排泄物的恶臭,还有病人痛苦的呻吟、孩子虚弱的哭声。临时搭建的棚子下,几十个病人躺在简陋的地铺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脱水让他们虚弱不堪。
路远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看到一个小男孩蜷缩在母亲怀里,瘦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的腹泻而不停抽搐,眼神空洞。他看到一位老人无力地靠在墙边,呕吐物沾满了衣襟。
“路书记!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太危险!”正在给病人喂口服补液盐的刘院长看到路远,又急又气。
“少废话!现在需要我做什么?”路远挽起袖子,目光扫视着混乱的现场。他看到医护人员严重不足,防护物资匮乏(很多人只能用塑料布裹住口鼻),药品更是捉襟见肘。
“口服补液盐!优先保证孩子和老人!”路远立刻抓起一包补液盐,学着医生的样子兑水。他走到那个抽搐的小男孩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虚弱的身体,将盐水一点点喂进他干裂的嘴里。“乖,喝下去,喝了就不难受了…”他的声音从未如此轻柔。
苏晓棠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隔离区。她没有专业防护,只是戴着口罩,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但动作却异常麻利和沉稳。她正在给一个呕吐过的老人擦拭污物,没有丝毫嫌弃,眼神专注而温柔。看到路远,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晓棠?你…”路远既感动又担忧。
“师范的时候学过急救护理,这时候正好用上。”苏晓棠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孩子们暂时安顿好了,这里有更需要我的地方。”
路远没有再说什么,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在这个与死神赛跑的战场上,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时间在紧张、疲惫和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流逝。路远和苏晓棠成了隔离区里最忙碌的身影之一:
他们协助医护人员给病人喂药、喂水、喂流食。
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烧开水后冷却)为病人和医护人员提供尽可能清洁的饮用水。
他们一趟趟地搬运消毒剂,对污染区域进行反复喷洒。
他们安抚惊恐的病人和家属,用沙哑的嗓子一遍遍解释病情和防控知识。
他们甚至动手清理被污染的被褥和呕吐物,苏晓棠的手指被消毒水泡得发白发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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