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界碑上的古篆,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敲碎了槐安村数百年来坚不可摧的信仰。
维系着全村秩序与荣耀的《守陵谱》,一夜之间成了最大的笑话。
真相被篡改,历史被埋藏,那么他们世代守护的,究竟是荣耀,还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恐慌与迷茫如同瘟疫,在村中迅速蔓延。
以大长老为首的几位族老彻夜未眠,祠堂的烛火映着他们沟壑纵横的脸,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凝重。
最终,大长老一掌拍在桌上,浑浊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决绝:“重修!必须重修《守陵谱》!”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重修祖谱,乃是动摇根基的大事。
但大长老心意已决,他认为,既然历史有误,便要由他们这一代人拨乱反正。
他们要用最古老、最虔诚的方式,请天地为证,请先祖为鉴,重新确认第七代守陵人的名讳,将其堂堂正正地刻入谱中,以安人心,以正视听。
全村的力量被调动起来。
最好的朱砂被研磨成粘稠的血色,上等的龟甲在清水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而承载文字的桃木简,则取自百年老桃树最向阳的那一枝,由村里手艺最好的木匠刨制得光滑如镜。
一切都透着前所未有的庄重与肃穆。
吉日,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
祠堂前的广场上,香案高陈,祭品罗列。
大长老身着繁复的祭祀长袍,手捧一卷崭新的空白纸卷,那是用来承载新谱首页的引文。
他点燃三炷高香,对着苍天拜了三拜,随即转身,面对着黑压压的村民,声音洪亮而肃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敲出来的。
“皇天后土,今日槐安村族人,重修《守陵谱》,以正本源。今,恭录老槐第七代守陵人……”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诵念出那个盘桓在所有人心中、却又带来无尽困惑的名字。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天空本是晴空万里,此刻却凭空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云层之上不悦地翻了个身。
紧接着,大长老手中高举的纸卷,在没有半点火星的情况下,“呼”地一下骤然自燃!
火焰并非寻常的橘红色,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幽青色,如同鬼火,没有丝毫温度,反而让周遭的空气都阴冷了几分。
村民们发出一片惊呼,连连后退。
大长老虎口一麻,险些握不住,但他强忍着内心的惊骇,死死盯着那卷燃烧的纸。
青焰无声地舔舐着纸张,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转瞬间,纸卷化为灰烬。
可那灰烬并未随风飘散,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凝聚、盘旋,最后竟组成了一串模糊的图案——那是一行行反向行走的足印!
从祠堂门口,一步步倒退着,走向远方,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个人,不是循着先祖的足迹走来的,而是从一个无人知晓的过去,逆行而至。
足印图案在空中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如失重般飘然坠落。
它们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在接触地面的刹那,如同水滴渗入沙土,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场上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大长老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喃喃道:“不……不可能……祖宗不认?天地不许?”
他不信邪。
常规的文祭不行,那就用最古老、最霸道的血祭!
这是只有在遭遇灭族之灾,或传承出现巨大断裂时才会动用的禁术。
“取铜盆!”大长老嘶吼道。
很快,一个刻满古朴纹路的青铜盆被抬了上来。
大长老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小刀,在自己干枯的手掌上狠狠一划!
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他将手掌悬于铜盆之上,任由血珠滴落。
“槐安村第九十六代长老,以血为引,恭请第六代守陵人残魂,恭请第七代守陵人神思,共鉴传承!”
这是血祭中的“共鉴之术”,能短暂地在媒介中映照出前任与继任者的身影,是证明传承合法性的最终手段。
然而,比上一次更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鲜血滴入盆中,并未如预想中那样沉底或散开,反而像有了生命一般,一颗颗悬浮在水面上。
它们彼此吸引、融合,在盆中央汇聚成一面血色氤氲的虚幻镜面。
镜面中波光流转,却没有映出任何人的身影。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镜中画面一转,出现的竟是一片皑皑雪原。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少年,赤着双足,在没过脚踝的深雪中艰难行走。
他衣衫单薄,面容却异常平静,每一步都踩得极深、极稳。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模糊的女子背影,身形窈窕,正是林青竹年轻时的模样。
整个广场的村民都看呆了。
这是……守陵人少年时的记忆?
他为何会赤足踏雪?
林青竹又为何会跟着他?
就在这时,镜中的少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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