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大殿内的沉重气氛,随着秦云那孤直背影的消失,并未消散,反而愈发压抑。玄阳真人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散了最后一点温情,也吹定了秦云的命运。
“执法堂!”
“弟子在!”两名身着黑甲、气息彪悍的执法长老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金属甲叶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封锁天璇峰,在秦云‘思过’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者,按叛宗处置!”
“遵命!”
两名执法长老领命,身形一闪,化作两道流光,直奔天璇峰方向而去。这道命令,无异于将整个天璇峰都打入了囚牢,将所有与秦云亲近的人,都打上了“同党”的嫌疑。
赵无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胜利笑容。他看着玄阳真人,再次拱手,语气中充满了虚伪的恭敬:“宗主英明!如此处置,定能安抚人心,找出幕后真相!老夫佩服!”
他身后的党羽也纷纷附和,大殿内一时间充斥着阿谀奉承之声,仿佛秦云的被擒,真的为宗门带来了曙光。
然而,玄阳真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他缓缓站起身,一股远超在场所有人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瞬间将所有的奉承之声压了回去。那威压中带着化神期修士的怒火,让几位修为稍弱的长老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
“此事,到此为止。”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在调查出结果之前,任何人不得再私下议论,更不得借此生事。否则,休怪本座宗法无情!”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向大殿后方的密室走去,那背影,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萧索。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宗主如此……疲惫。他们知道,今日之事,对宗主的打击,恐怕比任何人都大。
……
宗主密室,位于主峰大殿的最深处,是青云宗最为机密的地方。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四壁光滑如镜的奇石,中央设有一个简单的蒲团,地面上刻画着聚灵与防御双重法阵,时刻保持着最纯净的灵气环境。
玄阳真人走进密室,反手布下隔绝禁制。随着最后一道符文亮起又隐去,整个密室彻底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在禁制完成的一瞬间,他那如山岳般挺直的腰杆,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微微佝偻了下来。他走到蒲团前,缓缓坐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浊气,竟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压力,如同无形的万钧巨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相信秦云吗?
答案是,信。从秦云入宗以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年轻人的心性、悟性、以及那份面对强敌时的从容不迫,都绝非魔道中人所能伪装。尤其是那“太初剑意”,虽然霸道,但其本质,是开天辟地的纯粹,而非吞噬万物的邪异。他甚至能感觉到,秦云的存在,非但没有扰乱宗门气运,反而让青云宗那沉寂已久的地脉,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
但是,相信,需要证据。
而今天,赵无极拿出的“证据”,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那影像,那气息,那指向天璇峰的方向……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钉子,将秦云钉死在了“魔头”的十字架上。
作为一宗之主,他不能仅凭“相信”就去对抗整个长老会的“证据”。他需要为整个青云宗的数万弟子负责。在宗门大义面前,个人的情感,必须被暂时搁置。
所以,他只能选择那个最稳妥,也最残酷的决定——暂时牺牲秦云,以安抚人心,换取调查的时间。
“秦云啊秦云……为师……对不住你了。”玄阳真人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痛心。他早已将秦云视为衣钵传人,今日却不得不亲手将他打入囚牢,这种煎熬,外人如何能够理解。
他更深的忧虑,来自于赵无极。
赵无极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此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今日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发难,甚至不惜拿出伪造的证据,其目的绝不仅仅是扳倒秦云那么简单。
他是想借机夺权!
通过制造“秦云魔功”的恐慌,打击玄阳真人的威信,从而动摇他的宗主之位。一旦秦云被定罪,那么他这个“识人不明”的宗主,也必将颜面扫地,到那时,赵无极便可顺理成章地提出“清君侧”,逐步掌控宗门大权。
“好一个赵无极……好一招借刀杀人!”玄阳真人眼中寒光一闪,杀机毕露。
但他不能动赵无极。
至少现在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赵无极代表着宗门内相当一部分长老的意见。动他,就是分裂宗门。在当前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刻,分裂,是致命的。
他必须忍耐,就像秦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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