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恒赶到史府时,手里还攥着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方才在湖心亭外听到“史小姐晕倒”的惊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这边跑,糖渣掉了一路,连揣在怀里给小丫鬟带的那串都压得变了形。
刚拐进史府所在的街道,就觉气氛不对。往日清净的巷口此刻挤满了车马,乌木的、紫檀的、甚至还有镶着铜钉的官轿,一辆挨着一辆,把窄窄的巷子堵得水泄不通。车夫们都没了往日的闲散,要么蹲在路边抽烟,要么交头接耳,脸上全是凝重——这可不是走亲访友的热闹,是实打实的愁云惨雾。
“怎么回事啊?史小姐这病很严重吗?”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诗会还好好的,回来就晕倒了,到现在都没醒!”
“李郎中、王御医都来了,进去半天了,出来时脸都白了!”
路边的议论声钻进耳朵,霍恒心里的“蹊跷”感更重了。他把剩下的糖葫芦三口两口塞进嘴里,抹了把嘴,盯着史府朱漆大门前的仆役——个个穿着灰布衫,腰杆挺得笔直,却眉头紧锁,接过送来的药箱时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只闷闷地往里搬。
“得进去看看。”霍恒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坠安安静静的,没有遇妖邪时的灼痛,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这“突然晕倒”“名医束手”的戏码,太像爹爹笔记里写的“邪祟侵体”,可清心玉又没反应,难不成是别的门道?
他眼珠一转,盯上了一个扛着药箱的小仆役。那仆役看起来十七八岁,胳膊细得像麻杆,扛着沉甸甸的药箱脚步都打晃。霍恒赶紧跑过去,仰着小脸,故意把声音放软:“哥哥,我帮你抬吧!我力气大!”
小仆役愣了一下,低头看他:“你是谁家的小孩?别捣乱。”
“我是张郎中家的学徒!”霍恒胡诌道,小手已经搭在了药箱上,“张郎中让我先把药送进去,他马上就到!”
他长得本就白净可爱,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就招人疼。小仆役正愁扛不动,犹豫了一下就松了手:“行,跟紧我,别乱跑,史大人现在正烦着呢。”
“哎!谢谢哥哥!”霍恒心里偷乐,借着抬药箱的劲儿,跟着小仆役混进了史府大门。
一进府门,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檀香,压得人胸口发闷。前院的青石板路上摆满了药罐、药渣,几个丫鬟正蹲在地上清洗,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穿过前院,内院的气氛更压抑——连走路的仆役都踮着脚,说话细若蚊蚋,生怕惊扰了谁。
“药送哪儿啊?”霍恒小声问。
“东厢房,史小姐的卧房外间。”小仆役指了指前方,“你把药箱放那儿就行,别往里闯,郎中们都在里面呢。”
霍恒点点头,刚走到东厢房的廊下,就觉一股微弱的死气顺着门缝飘出来。不是妖邪那种阴冷刺骨的恶气,是一种……像燃尽的烛火般的衰败气,轻飘飘的,却带着让人窒息的绝望。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妖邪作祟。那这死气哪儿来的?
趁小仆役转身离开,霍恒悄悄往卧房门口挪了挪,扒着窗缝往里看。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锦帘,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幽幽的油灯。床榻上躺着个身影,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搭在床沿上,连脉搏的起伏都几乎看不见——正是连城。
她的脸颊陷了下去,往日里红润的嘴唇此刻毫无血色,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床边围着几个穿长衫的郎中,个个面色凝重,正轮流给她诊脉,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半天都不动一下。
床尾站着个中年男人,穿着藏青色的绸缎长袍,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梳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鬓角的凌乱。他双手背在身后,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盯着床榻上的连城,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掉泪——正是史孝廉。
“史大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郎中松开手,叹了口气,“小姐的脉太弱了,像断了线的风筝,时有时无,寻常的补药根本灌不进去。”
“那怎么办?!”史孝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嘶吼,“你们都是滕州最好的郎中,连你们都没办法吗?!”
山羊胡郎中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大人,我们……我们尽力了。这病邪门得很,不像是风寒,也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心窍被什么东西堵死了,生机一点一点在散。”
史孝廉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站稳,声音里满是绝望:“心窍堵死?那还有救吗?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我的女儿!”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连城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史孝廉压抑的抽气声。霍恒扒着窗缝,心里也跟着揪紧了——昨天在画舫上,连城还笑盈盈地诵诗,眼睛亮得像星星,怎么才一天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郎中走了出来。他穿着褐色的寿衣,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走路都颤巍巍的,显然是被特意请来的老神医。史孝廉赶紧迎上去,抓住他的手:“孙老先生,怎么样?小女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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