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年轻时,在东北老林子里的合影。
背景是皑皑白雪和茂密的原始森林,穿着臃肿的棉袄,戴着狗皮帽子,手里拎着一杆老式猎枪,身边站着个眉眼温柔、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那是良红。
照片上的自己,眼神亮得吓人,透着股山林野性的凶悍和勃勃生气,嘴角咧着,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猎场。
良红……
他的良红。
跟着他吃了一辈子苦,没穿过一件像样的新衣服,生病了也硬扛着不肯花钱看医生,四十刚出头,就被一场肺痨带走了,走的时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还有他的小子……
小时候虎头虎脑,追着他喊爸,要糖吃。
可他这个当爹的,常年在外打工,挣那点微薄的辛苦钱,根本顾不上管。
孩子啥时候学坏的?
啥时候开始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他不知道。
最后一次见,是在探监的玻璃窗外,儿子剃着光头,穿着囚服,眼神麻木呆滞,看见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他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啊?!
一辈子,辛辛苦苦,老老实实,像头老黄牛一样埋头苦干。
伐木,下岗,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漂泊。
在码头上扛过百斤重的大包,压弯了脊梁;在建筑工地几十层高的架子上绑过钢筋,风吹日晒,汗珠子摔八瓣;最后,老了,连工地都不要了,只能来到这灯红酒绿的南国都市,给那些能当他孙子孙女的年轻男女看大门,换来一口饭吃,还要被骂作“看门狗”……
一辈子!
他麻松山的一辈子!
“呃……嗬嗬……”他想嘶吼,想痛哭,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浑浊滚烫,冲刷着脸上深刻的皱纹和经年累月的污垢。
是因为那劣质白酒太烈了吗?
还是因为这心口撕裂般的疼?
他猛地举起酒瓶,想把最后那点辛辣的液体全都灌进去,灌醉这该死的记忆,灌醉这操蛋的人生!
手臂却沉重得不听使唤,眼前猛地一黑,最后的意识里,是那半瓶酒脱手坠落,在水泥地上炸开刺耳的碎裂声,酒液四溅,如同他彻底崩碎、再无指望的人生。
(2)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粘稠,像是沉在不见底的深潭里。
然后,是一种可怕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被揉碎,碾成齑粉。
痛!
剧烈的头痛!
像是被斧子劈开了颅骨,然后又灌进了烧红的铁水,滋滋地灼烤着每一根神经。
喉咙里、鼻腔里,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像是几十年没清理过的旱厕混合着腐烂的垃圾、臃肿的猪圈骚臭和劣质烟草烧糊了的味道,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冷!刺骨的冷!不是南方那种湿冷,而是干燥的、锋利的、能瞬间带走所有热量的酷寒。
冷空气吸进肺里,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生疼。
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牙齿嘚嘚地打着颤,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小团白茫茫的哈气。
耳边是无比嘈杂的声音。
女人的哭嚎,尖利又绝望,穿透耳膜。
一个粗哑暴怒的男声在高声咒骂,唾沫星子似乎都能喷到脸上。
“哐当!”是什么铁器被狠狠掼在地上的刺耳噪音。
还有猪在圈里不安分的哼唧声,以及……
一阵阵压抑的、低低的啜泣。
这他妈是哪儿?
阴曹地府?
阎王爷的殿前就这么个德行?
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麻松山艰难万分地,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皮。
那眼皮像是被冰冻住了,又像是粘了千斤重的胶水。
费了老鼻子劲,终于撬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模糊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刺得他眼球生疼,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却让他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连那钻心的头痛和酷寒似乎都短暂地忘记了。
昏黄。
一切都是昏黄的。
一盏大概只有十五瓦的钨丝灯泡,从低矮的、黑黢黢的房梁上垂下来,蒙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光线微弱得可怜,勉强照亮下方一片狼藉。
他正躺在一个冰冷的土炕上,身下铺着粗糙破旧的炕席,硌得他骨头疼。
身上盖着一床沉重、硬邦邦、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旧棉被,棉花大概都结成了疙瘩。
炕梢堆着几床同样看不出原色的被褥。
离炕不远,是一个砖砌的灶台,一口大铁锅坐在上面,锅盖歪在一边。
灶坑里似乎还有未燃尽的柴火,散发出微弱的暖意,但完全无法对抗这屋子里的严寒。
墙壁是黄泥糊的,被经年的烟火熏得发黑,上面糊着几张泛黄的报纸,还有一张褪色的“劳动模范”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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