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之眼”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黯淡。苍穹之上,那道曾经隔绝星海的屏障,也变得稀薄而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如同泡沫般破碎。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九天之外渗透下来,笼罩在新胤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东海前线,气氛凝固如铁。
镇海关隘上,萧彻如同一尊石雕,日夜伫立在最前沿。海风带着咸腥与隐约的硝烟气息,吹动他玄色的大氅。他麾下残存的将士们,默默地擦拭着兵刃,检查着弩机与仅存的几门融雪符文炮。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摩擦的细响在阵地上回荡。他们的眼神交汇时,只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决绝——此地,即是埋骨之所。
后方,启明城及各大城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往日的喧嚣不再,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门歇业。人们躲在家中,紧握着亲人颤抖的手,透过窗棂,恐惧而又茫然地望向那日渐黯淡的天空。孩童的啼哭声被大人死死捂住,仿佛怕惊扰了那悬于头顶的末日利剑。
皇宫,承天殿。
云薇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穿着那身玄色劲装,缓缓走过空旷寂寥的宫殿。指尖拂过冰凉的龙椅扶手,掠过记载着王朝兴衰的史册竹简,最终停在了悬挂于殿壁的一幅巨大的《大胤山河图》前。
图上,宸京的宫阙亭台,江南的烟雨朦胧,北境的雪原苍茫,西疆的大漠孤烟……曾经属于大胤,如今属于新胤的万里江山,在她眼前一一呈现。
她看得极其专注,仿佛要将这每一寸山河,都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带入永恒的沉寂。
“陛下。”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薇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萧彻走上了前来,与她并肩而立,同样凝视着那幅山河图。他换上了一身擦得锃亮的明光铠,腰悬“镇岳”,虽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初。
“都安排好了?”云薇轻声问。
“嗯。”萧彻应道,“最后一批‘火种’,已于昨夜趁雾霭启程,前往‘归墟之眼’秘境。巡天司回报,元央那两艘巨舰,开始在远海集结,似有异动。”
归墟之眼,是“火种”方案中最为隐秘、也是环境最极端的一处目的地,传说位于无尽深海之下的地脉裂隙之中,能否成功抵达,亦是未知。
“看来,他们也知道,‘源初之眼’撑不了多久了。”云薇的语气平静无波。
殿内陷入了沉默。山河图前,两人并肩的身影,被窗外透入的、因“源初之眼”黯淡而显得昏黄的光线,拉得很长。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良久,云薇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
萧彻微微一愣,冷硬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瞬:“在宸京旧宫,太庙遗址。你当时……正在一堆瓦砾里,扒拉一块断碑。”
那时,他是灭国擒王的北凛战神,她是身份尴尬、形同囚徒的亡国公主。却在那个充满历史尘埃的废墟上,因她对一块记载着赈灾史实的断碑的执着,让他第一次对这个“前朝余孽”产生了不同于寻常俘虏的好奇。
“你当时觉得我很可笑吧?国都没了,还在乎一块石头。”云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几分释然。
“不。”萧彻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山河图上,“臣当时觉得……你很特别。后来才明白,那不是石头,是根。是一个人,一个王朝,立足於世的根。”
正是这份对“根”的执着,让她在绝境中挣扎求生,让她一步步揭开真相,凝聚力量,最终与他并肩站在了这里,面对这最终的宿命。
“可惜,这根……终究还是要断了。”云薇轻轻叹息。
“根不会断。”萧彻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要‘火种’还在,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王朝,为了守护它战斗到最后一人,根,就永远不会断。”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
云薇迎上他的目光,在他深邃的眼底,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决绝,以及……一丝深藏却无法掩饰的,超越了君臣、战友的情愫。
有些话,无需说出口。有些心意,在生死边缘,早已明了。
她缓缓伸出手,握住了他布满老茧、却温暖有力的手掌。
他的手微微一颤,随即紧紧回握。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儿女情长。在这末日降临的前夕,在这空荡寂寥的宫殿中,两人只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仿佛要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与温度,传递给对方。
“答应我,”云薇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事不可为……不必死守关隘。撤回内陆,利用山川地利,游击周旋。哪怕……多拖延一刻,也为‘火种’多争取一线生机。”
她知道,这要求对萧彻而言,比让他战死沙场更难。但他麾下那些将士,不该毫无意义地死在滩头。
萧彻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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