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第三天下午,沃尔夫神父决定亲自带队,由费边博士和另外两名助手陪同,再次前往高塔区域探查,并寻找失踪的两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城堡教堂区域。越是接近高塔,空中十字架洒下的金光就越发明亮和温暖,那种宁静祥和的气息也越发浓郁。在距离高塔基座尚有百米左右的一片小广场上,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之前失踪的两名审判官,竟然都盘膝坐在广场的石板地上!他们脱去了黑色的外袍,只穿着简单的内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被控制的表情,反而洋溢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祥和与平静,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解脱般的微笑。
他们闭着双眼,似乎沉浸在某种深沉的冥想或祈祷状态中,对沃尔夫神父等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安德烈!卡尔!”沃尔夫神父压低声音呼唤,但那两人恍若未闻。
费边博士试图上前拉醒其中一人,但当他的脚迈入某个无形的界限时,他整个人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挣扎的神色,仿佛在与内心的魔鬼搏斗,但很快,那痛苦被一种恍然和释然取代,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脚步不由自主地向那四人走去,眼看也要坐下……
“费边!回来!”沃尔夫神父心中警铃大作,一把将几乎迷失的费边博士强行拽了回来。费边博士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困惑。
沃尔夫神父自己也不敢再向前,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在影响他的心智,呼唤他放下一切。
他强忍着不适,环顾四周,发现之前留在旅店、已经听了三天“圣音”的另外四名助手,此刻竟也远远地站在街角,望着高塔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挣扎,与之前判若两人!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这位经验丰富的审判官。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异端,这是一种能直接侵蚀和转化灵魂的、无法用火刑柱对付的力量!
他当机立断,放弃了所有试图唤醒或带回同伴的念头,拉起尚未完全恢复的费边博士,带着无比的惊惧,如同丧家之犬般,连夜逃离了维滕贝格。
……
第十天,罗马,梵蒂冈。
那间熟悉的议事厅内,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几乎凝固。只有沃尔夫神父一人跪在下方,他衣衫褴褛,满脸疲惫,眼窝深陷,仿佛苍老了十岁。费边博士在逃回途中因心神耗尽兼受风寒,已一病不起。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教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沃尔夫神父艰难地抬起头,用干涩的声音,详细禀报了他们在维滕贝格的见闻:城市的诡异祥和,居民的统一口径,那直指人心的诵经声,以及最后,他那四名手下如何像被“洗脑”一样,面带祥和地“沉沦”于高塔之下。他描述了那种无形的力量范围,以及靠近者神情从痛苦到恍然再到祥和的变化过程。
“……陛下,诸位阁下,那不是武力,不是辩论……那是一种……一种纯粹的、感染灵魂的光明。他们……他们看起来并非被强迫,而是……心甘情愿地找到了某种……解脱。”沃尔夫神父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和后怕。
议事厅内死一般寂静。枢机主教们面面相觑,有人脸色苍白,有人紧握拳头,有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六个人,还是信仰坚定的审判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皈依”了?这比战场上损失一支军队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一位枢机主教终于忍不住,尖声问道,目光锐利地盯着沃尔夫。
沃尔夫神父苦涩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心中对异端的偏执和仇恨足够深,抵挡了那光芒的侵蚀?又或许……我并未像他们那样……认真去聆听那声音?”
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了每一位在场者的心上。是否越是“虔诚”于旧有教条、越是心怀仇恨的人,反而越能抵抗那种“光明”?这是一种何等讽刺和可怕的猜想!
恐慌,如同瘟疫,在梵蒂冈最核心的圈子里无声地蔓延开来。他们面对的,似乎不再是一个可以定义的敌人,而是一种能够从根本上瓦解他们权力基础的、名为“平和”与“感化”的病毒。
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强硬镇压?恐怕只会让更多士兵“阵前倒戈”。谈判?与一个能轻易转化他们核心人员的“存在”,有何可谈?
深秋的寒意,似乎提前侵入了这座象征西方信仰中心的宫殿,冷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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