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练,”小家伙自己取名,小手紧攥着父亲带回的琉璃念珠,“我是从于阗来的。”
三岁能译梵典,五岁通晓西域十六国语言。有回尚书令谢安来访,故意用龟兹语试探,小阿练对答如流,还指出某部佛经译本的三处谬误。最奇的是某年上巳节,他指着新供的犍陀罗佛像说:“这尊像我见过,当年在于阗刻完左耳垂,匠人就被召去疏勒了。”
王珉妻渐渐明白,那个敦煌风沙中的承诺,原是以这般模样应验。她不再忧心儿子早慧异于常人,只在每个清晨,细心为他梳理微卷的黑发——那发旋儿的位置,竟与当年胡僧头顶的戒疤分毫不差。
太元十年春,十四岁的阿练被召入宫中讲解《华严经》。归家时忽对父母行胡僧礼,指尖轻触额前:“今日方知,当年在敦煌说过,要度王居士全家皈依。”他展开当年裹身的襁褓,众人这才看见,素锦内里绣着完整的《心经》——可接生的稳婆发誓,婴儿降临时,这布帛分明洁白如雪。
后来王洪明官至尚书,总在裁决藩务时显出惊人远见。有次处理鄯善国争端,他忽然说:“此地河渠应向左拓宽三尺。”使者核实后大惊,原来二十年前确有位于阗高僧如此建议,却因战乱未能实施。
生命如长河奔流,因缘是河底的暗礁,总会让水流在某个转角泛起熟悉的涟漪。
5、心诚火自避
晋朝时候,有位名叫竺长舒的居士,祖上本是天竺人。他一生别无所求,唯以专心持诵《观世音经》为每日功课,心性沉静如水。后来,他迁居吴中,在一处街巷里安了家。
那一带屋舍密集,椽檐相接,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怕什么来什么,一日,不知何处蹿起烈焰,风助火势,顷刻间便成燎原之势。火龙翻滚,吞噬着一栋接一栋的房屋,哭喊声、爆裂声响成一片,眼看整条街巷都要化为灰烬。
火舌朝着竺长舒家的方向猛扑过来。左邻右舍早已惊慌失措,纷纷抢运细软,准备逃命。有人见竺长舒家中毫无动静,急得拍门大喊:“竺公!快跑吧,火就要烧过来了!”
此时的竺长舒,并未慌乱。他深知跑已来不及,便将一切置之度外,回到静室,盘膝而坐,至诚一念,专心诵念观世音圣号。他将自身和房屋的安危,全然托付给了心中的信仰。说也奇怪,那凶猛的火势蔓延至他家附近时,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恰在此时,风向陡然一转,原本扑向这里的火焰竟掉头回卷,随即渐渐微弱,最终在他家屋前彻底熄灭。
劫后余生的合县百姓目睹此景,无不惊异万分,纷纷称颂这是神佛显灵。
人群中,有几个平日游手好闲的年轻恶少,对此事嗤之以鼻。其中一个领头的不信邪,撇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偶然!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菩萨保佑他。”
于是,到了后半夜,趁着月黑风急,这恶少悄悄摸到竺长舒家附近,取出火种,奋力朝他家屋顶投去。一次,两次,接连投了四次,那火种不是在半途被一阵怪风吹灭,就是落在瓦上闪两下便自行熄灭,连个火星子都没留下。这少年看着手中再也点不着的火折子,又望望那在狂风中安然无恙的屋舍,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才真正感到畏惧和震撼。
第二天天刚亮,这恶少就带着一众同伴,诚惶诚恐地来到竺长舒家门口,跪地叩头,忏悔自己的过错。竺长舒连忙扶起他们,平和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神力?不过是多年来一心诵念观世音菩萨,心无杂念。每每遇到危难,至诚祈求,往往便能得到护佑,化险为夷罢了。”
众人听后,对竺长舒的修为更加敬佩,也对信念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
可见,当一个人的心念纯粹到极致,便能散发出一种平和而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虽无形无相,却能在关键时刻,如同甘霖熄灭火种,亦如磐石稳住心神,创造出看似不可能的奇迹。这并非外力加持,而是内心安定所生发的自然效用,是至诚之心与天地间善念的共鸣。
6、潘道秀
吴郡青年潘道秀,二十出头,便被征入行伍,随军北伐。他本是个江南水乡长大的后生,第一次见识北地的风沙与刀光。战事起初顺利,后来却遭了埋伏。军中粮草被劫,阵脚大乱,兵士们四散奔逃。道秀在混乱中与同袍失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岭里躲藏了几天,终究还是被一队胡人骑兵发现,捆了双手,沦为俘虏。
这一俘,便是数载。他被辗转卖到几处地方,为主人放牧、做苦工。塞外的风像刀子,冬天能冻掉人的耳朵。他常常站在草坡上,望着南边天际的流云,故乡的温润潮湿,母亲的絮语,都成了梦里才敢触碰的奢望。归路漫漫,关山阻隔,一个奴隶,插翅难飞。
他小时候随母亲礼佛,心里存着一点模糊的信仰。在这绝境里,这点信仰成了唯一的稻草。每当夜深人静,疲惫和屈辱啃噬心神时,他便面朝南方,在心里默默念诵观世音菩萨的名号。起初只是为了求得片刻心安,后来竟成了习惯。说来也怪,只要至诚念诵,惶惧之心便能渐渐平息。有时累极了昏睡过去,朦胧中总会见到一尊慈祥庄严的佛像,立在云端,静静俯视着他,醒来时,身上仿佛也添了些许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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