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里,时间仿佛在池小橙低抑的啜泣和哈尔僵硬的安抚中凝固了。
他指尖冰冷的触感和粗鲁擦拭泪水的动作,奇异地混合成一种令人心酸的安慰,让她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和刚刚因那张血写情书而受到的巨大冲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粗糙的麻布床单,任由泪水浸湿布料,后背的伤口随着抽泣而阵阵抽痛,但这痛楚此刻却奇异地和内心的翻涌交织在一起,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哈尔没有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半蹲在铺边的姿势,那只为她擦过泪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
他灰败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捧死气沉沉的灰烬,遮住了他大部分表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条透露着他并非无动于衷。
远处天际那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金属摩擦声似乎更近了一些,像有巨大的齿轮在云端缓慢转动,碾轧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就在池小橙的哭声渐渐微弱,转为疲惫的抽气时,异变陡生!
“嗡——轰!!!”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惨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并非直接击中他们藏身的树屋,却狠狠砸在树屋外不远处的空地上!
巨大的爆炸声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流和飞溅的泥土、碎木,瞬间冲垮了树屋本就脆弱的墙壁!
强大的冲击波将屋内的一切都掀飞起来。
“啊!”池小橙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起。
哈尔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已扑到她身边,用他结晶化程度更深的后背和残余的魔力瞬间撑开一个微弱的护盾,挡住了大部分直冲而来的破片和气流。
但整个树屋结构已然崩毁,屋顶和墙壁向内塌陷,将他们重重地压在下面。
眼前一黑,沉重的撞击让池小橙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后背的伤口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差点昏过去。
浓重的尘土和硝烟味呛得她剧烈咳嗽。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哈尔沉重的身躯大部分护在她上方,承受了主要的坍塌重量,他压抑的闷哼声近在咫尺。
“哈尔…你…”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别动…”他的声音紧贴着她耳畔响起,带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和一种高度戒备的紧绷,“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界那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头顶。
紧接着,是沉重、规律、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咚…咚…”脚步声,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压在他们身上的废墟碎屑簌簌落下。
几道更加炽亮的光束穿透废墟的缝隙,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这片刚刚遭受袭击的区域,光线是那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金属白色。
哈尔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在废墟中撑开一个极小的缝隙,让两人能勉强看到外面的情形。
池小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林间空地的位置上,站立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并非传统的生物或纯粹的魔法造物,而是一具高度超过三米的人形机械体。
它的外壳是暗沉的金属色,布满了铆钉和复杂的管线,关节处发出沉闷的运转声,刚刚那规律的脚步声正是源于它沉重的金属双足。
机械体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调整焦距的机械独眼,正散发着冰冷的白光,刚才那几道光束便是从中射出。
这就是钢铁魔女的爪牙之一,一种充满压迫感的战争机器。
“搜索模式启动。目标:异常能量源,卡西法契约者,及…异世灵魂波动。”机械体发出合成音,冰冷而刻板。
它那巨大的独眼开始更加仔细地扫描废墟,光束几次从哈尔和池小橙藏身的位置扫过。
哈尔屏住呼吸,将自身魔力波动收敛到最低,同时用身体将池小橙完全挡住。
池小橙也死死咬住嘴唇,连疼痛都不敢呻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然而,那机械独眼似乎锁定了什么。
它缓缓转向他们藏身的废墟堆,独眼的光芒聚焦,亮度提升。
“确认目标生命迹象。执行捕获程序。”
机械体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前端并非手掌,而是一个旋转的、闪烁着危险电弧的钻头状装置,正对准了他们!
哈尔眼中厉色一闪,知道躲不过去了。
他低吼一声,猛地将池小橙往身后更深处推去,自己则试图强行调动所剩无几的魔力,准备硬抗这一击。
他灰白的发丝因为魔力的瞬间涌动而微微飘起,但色泽依旧黯淡,显然他的状态极其糟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更加威严、却带着一种奇异金属共鸣感的女声,突兀地在战场上空响起,清晰地压过了机械体的运转噪鸣:
“停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词,那具即将发动攻击的机械体却瞬间僵住,钻头停止旋转,电弧熄灭,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它恭敬地垂下头颅,转向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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