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震的彻底转变,如同为天工院的军工研发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灵魂。他不再将火器视为不得已而为之的“必要之恶”,而是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使命感,投入到改进火药稳定性、提升火枪射程与精度、乃至构思更复杂火炮结构的工作中去。工坊里日夜响起的有节奏的锻打声和谨慎的试验爆炸声,不再是刺耳的噪音,而成了泉州武备成长的脉搏。
然而,技术的坚定前行,并不能完全驱散政治与人心的迷雾。王审知敏锐地察觉到,自“丰收展示大会”他独自主持、声望达到顶峰之后,兄长王潮的态度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
王潮的病体依旧不见起色,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大部分时间需要卧榻静养,政务几乎全部托付给了王审知。每当王审知前往探视汇报,王潮依旧会耐心倾听,对弟弟的决策也大多表示支持,但那种支持背后,少了几分以往毫无保留的信任,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审视和……或许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主动询问细节,提出建议,而是更多地说“你决定就好”、“你办事,我放心”这类看似放权、实则带着距离感的话。
这一日,王审知向王潮汇报完与阿卜杜拉敲定的新一轮海上贸易细则,以及李尤拟定的针对南汉可能报复的沿海防御加强计划后,王潮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
“明远啊,如今你威望远播,内外事宜处置得也愈发老练,为兄甚是欣慰。”他顿了顿,微微睁开眼,目光有些飘忽地望向窗外,“这泉州的重担,看来你是真的能扛起来了。为兄……也可以稍微歇歇了。”
王审知心中一震,连忙躬身道:“兄长何出此言!泉州离不开您的坐镇指引!弟年轻识浅,诸多大事仍需兄长掌舵!您定要安心静养,早日康复才是!”
王潮笑了笑,那笑容却有些苍白无力:“掌舵?呵呵,我这身子,还能掌什么舵?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他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对了,近来与郑公他们……可还和睦?那些士林清议,虽有时迂腐,但亦不可过于轻慢,毕竟……代表着不小的势力。”
王审知谨慎答道:“回兄长,自上次大会后,郑公等人安静了许多。弟也一直谨记兄长教诲,行事力求稳妥,并未主动与之冲突。”
“嗯,那就好。”王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王审知知道兄长心中有所芥蒂,或许是那“万民称颂”和独自主持大会的景象刺激了他作为主帅的尊严,又或许是病痛消磨了他往日的气魄。他试图找些话题缓和气氛:“兄长,近日阿卜杜拉从吴越带回消息,钱镠似乎对刘隐的联合提议兴趣不大,反而对我泉州提出的商贸合作更感兴趣,或许……”
“吴越之事,你全权处理便是。”王潮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这些外交斡旋,你比我在行。为兄累了,你先下去吧。”
王审知只得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恭敬行礼告退。走出节度使府邸,他心情有些沉重。兄弟之间,那层因权力和声望微妙变化而产生的薄冰,似乎正在逐渐加厚。他意识到,在应对外部威胁的同时,如何维系与兄长的信任与平衡,成了一个同样棘手甚至更加关键的难题。
与此同时,崇正书院内,郑珏也并未真正沉寂。展示大会的冲击让他意识到,单纯依靠道德文章和清流议论,已难以遏制王审知的势头。他需要更实际的力量,更需要一个能从根本上动摇王审知地位的突破口。
“恩师,”一位心腹门生低声禀报,“学生近日暗中查访,发现王潮将军的病……似乎比外界传闻的更重。节度使府内传出消息,将军近日连处理简单公文都颇感吃力,精神大不如前了。”
郑珏眼中精光一闪,捻着胡须,沉吟道:“王潮若真有恙……这福建的天下,可就要真的变了。”他看向另一个门生,“让你联系中原那边,可有回音?”
那门生连忙道:“回恩师,已有回音。您的同年,现任御史台的一位侍御史,对王审知在福建‘专权擅政’、‘重利轻义’、‘交通番商’的行为早有耳闻,颇为不满。他表示,若有机会,可在朝中参劾一本,至少能给王审知套上个枷锁。”
“还不够。”郑珏摇摇头,“单是参劾,若无实据,且王潮尚在,恐怕难动其根本。关键还是在王潮身上,以及……这权力交替的关口。”他脑中飞快盘算着,一个更为阴险的计划逐渐成形。王潮的病重,对他而言,是危机,却也可能是机遇。若能利用好王潮对弟弟权势日增的猜忌之心,或许能从中撬开一道裂缝。
而外部的情势,也并未给泉州太多喘息之机。数日后,阿卜杜拉从吴越返回,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
“王大人,”阿卜杜拉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色,“吴越王钱镠确实是个精明实际的君主,他明确拒绝了南汉刘隐联合出兵压制泉州的提议,认为那是‘驱狼斗虎,两败俱伤’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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