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暮色中踏得急促,赵烈勒马停在互市点西侧的空地上时,冲突已剑拔弩张——李东家的两名护卫正将一个瓦剌牧民按在地上,牧民的羊皮袄被扯破,额角淌着血,身旁散落着几袋被踩烂的奶豆腐;另几个瓦剌牧民握着腰间的弯刀,眼神通红,却被其余护卫用长矛逼得不敢上前,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商贩,议论声此起彼伏。
“都住手!”赵烈的声音带着威严,穿透嘈杂的人群。护卫们手一顿,回头见是他,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松开牧民,缓缓退到李东家身后。李东家刚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慌乱,见赵烈脸色阴沉,忙上前辩解:“将军,是这些牧民先动手抢我们的货物,我们只是自卫!”
“自卫?”被按在地上的瓦剌牧民挣扎着爬起来,用生硬的汉话喊道,“我们只是想问……茶叶怎么卖,他们就推人!还踩坏我的奶豆腐!”他指着地上的狼藉,又摸了摸额角的伤口,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
赵烈没看李东家,翻身下马走到牧民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额角的伤口不算深,但血迹已浸透了鬓发。他招手叫来随军的医官,让医官为牧民包扎,随后才转向李东家,声音冷得像漠北的晚风:“李东家,互市点的规矩里,可有‘不许牧民询问价格’这一条?”
李东家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可他们围上来……我们担心是歹人……”
“担心歹人,就可以动手伤人?”赵烈打断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商贩,“诸位都看着,方才究竟是牧民抢货,还是护卫动手?”
人群里立刻有人开口:“是护卫先推的人!那牧民就问了句‘茶叶多少钱’,护卫就急了!”“我也看见了,奶豆腐是护卫踩烂的,牧民根本没碰他们的货!”议论声纷纷倒向瓦剌牧民,李东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赵烈不再看他,走到瓦剌牧民面前,用刚从翻译手册上学的几句瓦剌语说道:“对不起,我的人伤了你,我会给你赔偿。”虽发音不算标准,却让牧民愣了愣,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几分。
这时,巴图尔带着几个瓦剌勇士匆匆赶来——方才巡逻兵报信时,也让人去通知了他。见部落的人受伤,巴图尔脸色一沉,看向李东家的眼神满是敌意,但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赵烈,握着弯刀的手却没拔出来。
赵烈心中清楚,这不仅是处理冲突,更是在瓦剌部落面前立规矩、赢信任的关键。他转身对李东家说:“第一,你的护卫伤人,需赔偿牧民十两银子,再赔十斤茶叶——奶豆腐是他用来换物资的,茶叶是他想买的,你得补上。”
“第二,你的护卫违背互市规矩,即日起,禁止他们在互市点内携带长矛,若再敢动手伤人,直接逐出漠北,永不许踏入互市点。”
“第三,你需当着巴图尔使者的面,给这位牧民道歉。”
三条要求掷地有声,李东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反驳,却对上赵烈锐利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明军拿下。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又让人抱来十斤茶叶,走到牧民面前,生硬地说了句:“对不住。”
牧民接过银子和茶叶,看了看赵烈,又看了看巴图尔,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对着赵烈躬身行了一礼。巴图尔见状,走上前拍了拍牧民的肩膀,用瓦剌语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随后转向赵烈,拱手道:“赵将军公平,我们绰罗斯部认你这个朋友。”
赵烈点头,随即高声对在场所有人说:“今日这事,算是个警示——往后在互市点,不管是大明的商贩,还是草原的部落,都得守规矩。公平交易,不许恃强凌弱,谁坏了规矩,就按规矩处置,绝不姑息!”
人群里响起一片附和声,李东家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却不敢再作声。赵烈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跟我来中军帐,关于合作的事,咱们得重新谈谈。”
中军帐内,烛火摇曳。赵烈坐在主位上,看着垂头丧气的李东家,开门见山:“原本你提出包下茶叶运输,我还觉得可行,但今日之事,让我对你的商队很不放心。”
李东家连忙抬头:“将军,我保证以后一定约束好手下,绝不再出乱子!”
“约束手下是基本,更重要的是守规矩。”赵烈拿出那份“漠北发展蓝图”,指着西向商路的标注,“西向商路要通瓦剌,你的商队若是还像今日这般蛮横,不仅会坏了互市的名声,还会影响我们与瓦剌的合作——这商路,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合作可以继续,但我要加两个条件。第一,你的商队必须加入明军的护送队伍,每趟运输都由明军士兵跟着,确保不会再与草原部落起冲突。第二,你之前说的‘缴纳三成利润’,要拿出一成,存入‘互市调解银’,专门用来赔偿今日这类冲突中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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