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六年,正月十六。
刑部衙门封印已开,但年节的余味还未散尽,空气中却已弥漫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
凌析裹紧那件新做的青色夹袄,踏进物验房的门槛。
她用值班的补贴新买了布,本来打算自己缝的,奈何无论是她还是影七都没点这个技能点,最后还是房东绣娘看不过去,骂骂咧咧地帮她赶了一件夹袄。
廨房里,炭火盆还没生起来,屋里冷得像冰窖。
她搓着手,正准备去“饭食房”领点热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
不是衙役点卯的呼喝,而是一种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悲鸣。
凌析的八卦之心腾起,快步走到院门口,向外望去。
只见刑部衙门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外,黑压压地跪满了人。
那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普通百姓,有白发苍苍的老妪,有佝偻着背的老汉,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一脸悲愤的青年男子。
他们大多穿着素服,头上缠着白布。有人手里捧着褪色的灵牌,有人举着破旧的画像,更多的人,手里攥着几张泛黄的纸,或是一叠厚厚的、写着不同名字的庚帖。
“青天大老爷,开恩啊!”
“求大人做主,还我女儿清白!”
“我那苦命的闺女啊,死了都不得安生!!”
“十六次,整整十六次啊,我那苦命的孙女被被配了十六次阴婚啊!天杀的畜生,不得好死啊——!”
一个白发老妪的哭嚎声,撕裂了清晨的寂静,也叫凌析狠狠震惊了。
十六次?!
凌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看向人群前方,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跪在最前面,双手高高举着一叠厚厚的、卷了边的庚帖。
那庚帖的纸张颜色深浅不一,最上面那张还带着新墨的痕迹,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一个不同的、死去的男人的名字,而下面,都写着一个相同的名字——周小花。
“周小花,十六岁,被配了十六次阴婚……”凌析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她仿佛看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姑娘,在冰冷的九泉之下,被一次次挖出,一次次穿上不同的嫁衣,一次次被塞进不同的棺材,与不同的、冰冷的尸体“成亲”……永世不得安宁!
“求大人做主,严惩凶手!还我孙女一个公道!”老妇人嘶声力竭,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便渗出血迹。
“求大人做主……!”
“求大人做主!!”
没料到开印第一天就来活了,衙役们如临大敌,手持水火棍,紧张地维持着秩序,脸上也带着震惊和一丝不忍。
路过的官员们纷纷侧目,有的面露惊愕,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匆匆避开,仿佛怕沾染上这“不祥”的气息。
刑部尚书杨大人站在值房窗前,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和那刺目的白布灵牌,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来自都察院的公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鬼新娘”案的公审,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次公审,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民怨,那些被“配阴婚”陋习残害、却无处伸冤的苦主们,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带着血泪的控诉,带着逝者无法安息的冤屈,汇聚成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压不住了……”杨尚书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看向桌上那份都察院的公文——措辞严厉,要求刑部彻查“配阴婚”陋习引发的系列案件,给百姓一个交代。
显然,这股风潮,已经惊动了最高层。
“来人!”杨尚书猛地转身,声音带着决断,“传令,奉陛下诏,即刻召集三法司,会审‘配阴婚’系列案件!所有卷宗、物证、人证,悉数移交,此案务必彻查到底!”
几日后,刑部大堂,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三法司主官高坐堂上,面色肃穆。
堂下,不再是李家村、刘家村的村民,而是来自京畿各地、甚至更远州府的苦主代表。
他们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亲人的灵牌、画像、庚帖,无声地诉说着血泪冤屈。
凌析作为物验房胥吏,负责呈递物证。
她将刘莺儿案的卷宗、符纸、嫁衣、绳结拓印、胡半仙的砒霜粉以及新收集到的、其他几起疑似“配阴婚”引发的命案卷宗和物证,一一呈上。
本次案件,由杨尚书亲自主审。
“经三法司会审,查实:京畿及周边数州,存在‘配阴婚’陋习,此陋习,有违人伦,灭绝人性,引发多起命案、盗尸案、欺诈案,实乃祸国殃民之毒瘤!”
“今判决如下:
赵大户,策划、指使毒杀刘莺儿,灭口赵贵,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判斩立决,家产抄没,充入国库!李老栓伪造现场、包庇凶犯、妨碍公务,判流三千里,永不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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