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的目光在凌析身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那个黑衣人身上,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凌吏员,岳捕头,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岳捕头?”凌析一愣,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黑衣人。
“自己人?”岳辰也是一愣,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漪,又看向凌析,带着疑惑,“沈主事?他……他是谁?”
沈漪快步走进来,将油灯放在书案上,光线驱散了些许黑暗。
她指着凌析,对岳辰道:“这位是物验房新来的胥吏,凌析凌吏员。”又转向凌析,指着岳辰,“这位是缉捕司的岳辰岳捕头,刚从外地办差回来。”
“岳捕头?”凌析恍然大悟,原来是刑部自己人,还是个捕头。
她赶紧放下架势,拱手行礼:“小人凌析,见过岳捕头,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岳捕头海涵!”
靠!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影七你个坑货,差点害死我!
岳辰也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年轻俊朗、却带着几分江湖气的脸。
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翘,即使此刻有些尴尬,也掩不住那股子张扬洒脱的气质。
他上下打量着凌析,眼神里的警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和一丝兴奋。
“凌吏员?”岳辰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身手啊,你这身手当个胥吏岂不是浪费了?刚才那几下,够劲,我都差点着了你的道!”
“你这功夫跟谁学的?路子够野的,不像军伍,也不像江湖门派……倒像是专门杀人的?”
虽说放下了戒备,这半句里,却透着探究的意味。
凌析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眼睛真毒!
她赶紧低头,装作惶恐的样子:“岳捕头说笑了,小人就是乡下猎户出身,跟着村里的老猎户学了点防身的把式。乡下把式,上不得台面!刚才……刚才就是情急之下,胡乱比划的,冲撞了岳捕头,实在该死!”
“乡下把式?”岳辰挑眉,明显不信,但看凌析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又看看旁边沈漪平静的眼神,他也没再追问,只是嘿嘿一笑,“行吧,乡下把式就乡下把式!不过你这把式,够劲儿,我喜欢!改天有空,咱俩切磋切磋?”
凌析:“……”
别,千万别,再来一次?影七大爷乐不乐意出来还不一定呢,我这小身板怕是要散架!
“咳咳……”沈漪轻咳两声,打断了两人(主要是岳辰)的“惺惺相惜”。
她指着被两人刚才打斗时撞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个架子被凌析撞塌了半边、散落了一地的卷宗档案:“切磋之事,容后再议。眼下二位,是否该先将这收拾干净?”
凌析和岳辰顺着她的手指一看,顿时傻眼了。
只见原本整齐的档案库,此刻一片狼藉。
几个樟木架子被撞歪了,其中一个更是被凌析撞塌了半边,上面的卷宗、册子、档案袋散落一地,珍贵的纸张有的被踩上了脚印,有的被撕破了边角,还有的被扬起的灰尘覆盖……简直像被土匪洗劫过。
“呃……”岳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挠了挠头,一脸尴尬,“这个……沈主事对不住啊,我这不是刚回来,看他在里面鬼鬼祟祟……咳咳,就试探了一下,没想到凌吏员身手这么好!”
凌析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也有错,反应过激了,请沈主事责罚。”
沈漪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眼前两个一脸讪讪的家伙,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弯下腰,开始捡拾散落在地上的卷宗。
凌析和岳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完蛋了”三个字。两人赶紧也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这个放哪?”
“丙字柜,第三层,左边第五格。”
“这个呢?”
“丁字柜,第二层,右边第七格。”
“这个破了……”
“小心点,用浆糊粘一下。”
昏暗的灯光下,三个身影在狼藉的档案库里忙碌着。
沈漪动作优雅而精准,对档案的位置了如指掌。
凌析小心翼翼,生怕再弄坏什么。
岳辰反倒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时不时被沈漪清冷的目光扫过,便缩缩脖子,动作更加小心。
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奇异的和谐。
“喂,凌吏员,”岳辰一边笨拙地整理着一摞卷宗,一边忍不住又开口,“你刚才那招‘蝎子摆尾’,还有那锁喉爪真不是跟哪个杀手组织学的?”
凌析手一抖,差点把刚粘好的卷宗又撕开,她赶紧低头:“岳捕头说笑了,真的就是乡下把式,瞎练的!”
“瞎练能练成这样?”岳辰不信,“我看你出手那狠劲儿,招招奔要害,没杀过几个人,练不出这火候!”
凌析:“……”
大哥,求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沈主事都要报警……哦不是,报官了!
也不对,他们这儿就是刑部哈,她可以自己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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