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书生身手矫健,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熙攘的人流中,如同水滴汇入江河,再无踪迹。派去跟踪的侍卫无功而返,只带回一个模糊的方向——城东。陈默站在街口,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京城,藏龙卧虎之辈,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是敌是友?为何会恰好出现在他眼前,上演这么一出“英雄救美”?
安王府的阴影尚未驱散,这突兀出现的神秘书生,又给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添上了一笔诡谲的色彩。
他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那股刚从市井中汲取到的些许鲜活气,迅速被更深的疑虑和紧迫感取代。他带着侍卫,沉默地返回了皇宫。
踏入乾清宫的那一刻,熟悉的压抑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将他包裹。王德发迎上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惶恐。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王德发的声音压得极低,“方才……安王府派人送来了一份‘请安折子’,还有……几卷新抄的佛经,说是安王殿下亲自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祈福所誊写。”
陈默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德发:“佛经?”
“是……就在御案上。”
陈默快步走到御案前。果然,在一堆奏章旁边,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卷用金粉抄录的《金刚经》。字迹工整,透着一股刻意的虔诚。安王李玹,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送来佛经?是试探?是示弱?还是某种……更隐晦的示威?
他拿起一卷,指尖拂过那冰凉的、带着淡淡檀香味的纸张,眼神冰冷。这佛经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机锋?
他没有立刻去翻阅那些关乎江南劝捐、边境军务的紧急奏章,反而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跳跃不定,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安王府、龙涎香、军械木料、神秘书生、还有这恰到好处送来的佛经……无数线索和疑点在脑海中碰撞、纠缠。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站在巨大迷宫中央的人,四面八方都是通道,每一条都可能通向真相,也可能通向更深的陷阱。
他需要冷静,需要跳出眼前这些纷乱的表象,从一个更宏观、更本质的角度去审视这一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御案一侧,那里堆放着一摞非今日送达、而是他之前特意让王德发从刑部和大理寺调来的、近年来的重大案件卷宗副本。他原本是想通过这些卷宗,了解一下这个帝国的司法体系和积弊所在,为后续可能的改革做准备。
或许……这里面,能发现些什么?那些被尘埃掩盖的旧案,是否也隐藏着与当前困局相关的蛛丝马迹?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站起身,走到那堆卷宗前,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皮上写着“景和二十一年,河间府盐枭火并案”。
他点燃了御案旁所有的蜡烛,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然后埋首于那些散发着陈旧墨香和淡淡霉味的卷宗之中。
起初,他只是快速浏览。大多是些地方上的恶性案件,或是官员贪腐,或是豪强械斗,案情或离奇,或简单,判决也多是依律而行,看不出太多特别之处。枯燥的文字,程式化的叙述,看得他眼皮发沉。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殿外的更鼓声隐约传来,已是子时。
就在他准备放弃,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打算明日再战时,指尖无意间翻到了一本格外厚重的卷宗。封皮是深蓝色的,上面用朱笔写着“景和十九年,京畿皇庄侵地案”。
京畿皇庄?陈默精神微微一振。皇庄管理混乱,也是他准备整顿的目标之一。
他翻开卷宗。案件并不复杂,说的是京郊一处皇庄的管事太监,勾结地方官吏,强行侵占周边民田数百亩,逼死数条人命,民怨沸腾,最终被查办。主犯太监和几个胥吏被判斩立决,案子看似了结得干净利落。
但陈默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卷宗末尾的附件——一份长长的、被侵占田亩的农户名单和损失核定清单上。
名单上的名字,他大多陌生。但其中一个名字,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划过他的脑海——
赵四。
这个名字太普通,普通到几乎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但陈默却记得,程无双在汇报安王府那批可疑木料时,曾顺带提过一句,负责运送那批木料的脚夫头目,好像……就叫赵四!当时只当是巧合,未及深究。
此刻,在这深夜,在这堆积如山的旧案卷宗里,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赵四”,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
是重名吗?天下叫赵四的人何其多。
但……万一不是呢?
陈默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立刻翻回卷宗前面,仔细查看关于这个赵四的记载。记载很简单,只说他是被侵占田产的农户之一,家境贫寒,案发后按律得到了些许补偿。
他放下这本卷宗,又快速翻找其他与京畿土地、皇庄相关的案卷。终于,在另一本关于某处皇庄土地清丈纠纷的卷宗里,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负责那次清丈工作的工部小吏,名叫周旺。而程无双之前提到,安王府负责接收那批木料的,是一个叫周管事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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