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传来的消息,像一块冰,猝然塞进了陈默因朝堂争斗而燥热的胸腔里。
沈清月动了胎气。
在这个曹德纯刚刚被停职、朝局暗流汹涌的节骨眼上?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恶毒的“荒唐捐”谣言,想到了沈清月在那场“御前辩论”中无形施加的影响,想到了她背后那个态度暧昧的丞相父亲……是有人狗急跳墙,将黑手伸向了后宫?伸向了她腹中那个可能影响未来格局的皇嗣?
一股混杂着愤怒、担忧和冰冷杀意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摆驾坤宁宫!”他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
王德发连滚爬爬地在前面引路。
坤宁宫内气氛凝重,太医们跪了一地,脸上带着惶恐。沈清月躺在寝殿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额头上覆着湿巾,平日里那份端方持重被一种脆弱的疲惫取代。
“皇后情况如何?”陈默压着翻腾的心绪,沉声问道。
为首的太医战战兢兢地回话:“回陛下,娘娘是忧思过度,加之……加之偶感风寒,才致胎气略有动荡。幸而发现及时,臣等已用了安神的方子,暂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万万不可再劳心费神……”
忧思过度?偶感风寒?
陈默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垂首侍立的宫女太监。沈清月的性子他清楚,绝非轻易会被外界风波撼动之人。这“忧思”从何而来?这“风寒”又来得如此凑巧?
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对太医冷冷吩咐道:“用最好的药,务必确保皇后和皇嗣平安。若有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陈默在床榻边站了片刻,看着沈清月苍白的睡颜,心中那股无名火与一丝莫名的烦躁交织在一起。他挥退了左右,独自在殿内坐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
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稳住局面才是首要。
回到乾清宫,他立刻加派了坤宁宫的守卫,所有饮食药物皆需经过严格查验。同时,他让王德发暗中彻查,近日有哪些人接触过皇后,宫中又有何异常动静。
处理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默才将注意力转回前朝。程无双那边已经雷厉风行地动作起来,凭着皇帝的授权和三法司(尤其是刑部和他安插进去的人)的配合,迅速控制了光禄寺的几个关键账房和涉案皇商的核心人员,搜查行动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曹德纯被软禁在府中,虽未下狱,但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待证据链彻底闭合。
然而,就在陈默将大部分精力投向宫外这场反腐风暴时,他亲手在后宫点燃的那把“KPI”之火,却在悄然间,烧得有些……变了味道。
事情的苗头,最初是王德发苦着脸来禀报的。
“陛下……这……这各宫申报的‘额外事务’和‘节流建言’,实在是……有点太多了。”王德发捧着一摞厚厚的单据,嘴角抽搐着,“您瞧瞧,李昭容说要带领宫女重绣宫扇,为国库节省采买新扇费用;张美人申请负责整理西六宫的废弃书卷,说要‘变废为宝’;连……连最低等的采女,都上书说发现宫墙角落地砖有松动,自请每日巡查,防患于未然……”
陈默接过那摞单据,随便翻了几张,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些“事务”和“建言”,大多鸡毛蒜皮,甚至有些明显是为了凑数而硬想出来的。重绣宫扇?那点人工成本怕是比买新的还贵!整理废弃书卷?那些东西早就该清理掉了!巡查地砖?这明明是巡查太监的本职!
“还有更离谱的,”王德发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儿个,赵贵人和钱美人,为了争抢‘协助核对尚衣局夏季份例’这个能加两分的差事,在尚衣局门口差点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皇后娘娘派人去才劝开……”
内卷。
这个词瞬间蹦进陈默的脑海。他为了激励效率、打破死水而推行的积分制,在缺乏有效引导和监管的情况下,迅速演变成了一场为了积分而积分的恶性竞争。妃嫔和宫人们不再关注事情本身的价值和意义,只盯着那能带来实际好处的分数。
“陛下,这才几天,各宫申报的所谓‘节流’项目,核算下来,非但没省下钱,好些地方因为折腾这些新花样,反而多支出了不少……”王德发小心翼翼地说道,“再这么下去,这积分制……怕是……”
怕是要成笑话了。陈默心里接了一句。
他放下单据,揉了揉眉心。这就是改革的阵痛吗?一个好的制度,若执行层面出了问题,也会南辕北辙。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禀报道:“陛下,苏贵妃求见,说……说有急事。”
“让她进来。”
苏婉仪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和气愤,也顾不得行礼,急声道:“陛下!您快去西暖阁看看吧!周员外郎和方博士……他们……他们吵起来了!”
陈默一愣,西暖阁那边怎么也出幺蛾子了?他立刻起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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