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陈默放下表格,起身道。
王德发一愣,连忙前面引路。
听雨轩果然偏僻,陈默走了好一阵才到。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时值初春,墙角几株晚梅开得正好,廊下还摆着几盆精心修剪过的兰草,绿意盎然,与这僻静宫苑的萧索氛围颇有些不搭,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生机。
刘才人正挽着袖子,在一个小陶盆里小心翼翼地移植一株幼苗。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形纤细,面容只能算清秀,穿着一身半旧的浅碧色宫装,脸上沾了点泥污,神情却异常专注。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皇帝和王德发,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花苗摔了,慌忙跪倒在地,声音细若蚊蚋:“臣……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远迎,臣妾万死!”
陈默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样子,摆了摆手:“起来吧。朕随便走走。”
他走到那几盆兰草前,仔细看了看,确实侍弄得极好,叶片肥厚油绿,透着勃勃生机。“这些,都是你打理的?”
刘才人低着头,声音依旧很小:“是……是臣妾闲着无事,胡乱弄的……”
“胡乱弄的,能弄得这么好?”陈默语气平淡。
刘才人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不敢接话。
陈默不再问她,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看到墙角堆着一些自己发酵的花肥,工具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用心在做这件事。
“做得不错。”陈默留下四个字,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听雨轩。
刘才人跪在地上,直到皇帝的脚步声远去,才敢慢慢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惶恐,但眼底深处,却悄悄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皇帝……夸她了?
陈默回到乾清宫,对王德发吩咐道:“按制度,该奖赏的,便奖赏。刘才人那里,既然花草打理得好,便将她负责的范围,再扩大两处宫苑。该给的积分,一分不少地记上。”
“奴才明白。”王德发躬身应道。
消息很快在后宫传开。皇帝亲自去了听雨轩,还夸奖了那个默默无闻的刘才人!就因为她会种花!而且,因为积分高,刘才人这个月的份例不但没减,还多得了几匹时新的绸缎和一套头面首饰!
这下,后宫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对KPI制度抱着抵触、观望态度的妃嫔和宫人,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原来,不一定非要争宠,不一定非要背景雄厚,只要在这新规矩下做出成绩,一样能得到皇帝的注意和实实在在的好处!
一时间,后宫的风气为之一变。争风吃醋的明争暗斗似乎少了些,更多的人开始琢磨,自己能在哪些方面“挣积分”。有主动要求协助管理书库的,有提出改进宫女服饰节省布料的,甚至连一些皇子公主,都被嬷嬷督促着好好读书习字,因为“学业进步”也能加分!
沈清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复杂难言。皇帝这看似粗暴的“积分制”,竟真的在短时间内,将后宫这盘散沙,强行凝聚出了一种畸形的、却又切实有效的“活力”。她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非常之法,或许真有奇效。
然而,就在后宫因为这“积分制的首个赢家”而暗流涌动、纷纷效仿之际,前朝的风暴,终于酝酿到了临界点。
这日朝会,陈默刚刚提起准备选派“江南赈抚劝捐使”南下事宜,话未说完,御史台的一名官员便手持玉笏,昂然出列,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决绝的悲愤:
“陛下!臣要弹劾!弹劾司礼监提督太监曹德纯,结党营私,贪墨国帑,操纵采买,侵吞民脂民膏!其罪累累,罄竹难书!臣恳请陛下,立即将其下狱论罪,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位御史身上,又不由自主地,偷偷瞟向御座之上面无表情的年轻皇帝,以及站在武将班列后方,脸色骤然阴沉的曹德纯。
陈默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只是,这率先发难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人。
这局面,变得有些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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