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鹰领了整顿宫禁的密旨,像一头被注入新魂的猛虎,带着一股子要将功补过的狠劲,扎进了禁军驻地深处。乾清宫周边的哨位悄然增加了两成,巡逻路线开始变得难以捉摸,交接班的程序也多了一套繁琐却严谨的核对。这些变化细微而有序,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潜流,并未在表面上掀起太大波澜。
陈默冷眼瞧着,心下稍安。这把护身的匕首,正在按照他的意图重新打磨。
而另一边,王德发奉旨清查内库和皇庄的差事,却进展得不太顺遂。
这老太监苦着一张脸,站在御案前,手里捧着的几本账册厚得能砸死人,散发着一股陈年墨汁和灰尘混合的霉味。
“陛下,”王德发的声音带着哭腔,“内库的账……实在是太乱了!”
他翻开着那字迹潦草、涂抹勾画得如同天书般的账本,指给陈默看:“您瞧这儿,景和二十年,‘宫中用度’一项,支取丝绸五百匹,后面又添了‘赏赐藩国使臣’三百匹,这到底是八百匹,还是那五百匹里就包含了赏赐?还有这儿,‘修缮宫苑’支银三万两,具体修了哪座殿?用了哪些料?工钱几何?全是一笔糊涂账!”
他又拿起另一本:“皇庄和官田的产出更是离谱。只说‘收成尚可’,‘按例上缴’,具体多少石粮食,多少匹绢帛,折合银钱几何,要么没有,要么前后对不上数!奴才带着人盘了三天,头都大了三圈,越盘越糊涂,简直是一团乱麻!”
陈默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料到管理会混乱,却没想到能混乱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效率低下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一本故意让人看不明白的账!方便了多少人中饱私囊?
他接过一本账册,随手翻了几页,那密密麻麻、毫无格式可言的记录方式,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玩意儿,比他前世看过的那些最烂的、毫无注释的祖传代码还要让人崩溃。
“行了,别念了。”他放下账册,揉了揉眉心,“指望从这些故纸堆里理出个头绪,怕是等到朕也成了先帝,都算不清楚。”
王德发惶恐地低下头:“奴才无能……”
陈默没理会他的请罪,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书架上那一刀刀裁剪整齐的宣纸上,还有旁边配套的笔墨。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亮起。
他不能用电脑,不能用Excel,但他可以用最原始的方式,模拟出表格的功能!
“王德发,”
“奴才在!”
“去,给朕找几个做事最仔细、字写得最工整的小太监过来。再把这些账册里,近三年的,所有涉及银钱、粮食、布匹等物资出入的条目,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先给朕原封不动地抄录下来!”
王德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应道:“是!”
很快,几个年纪不大、但看起来颇为伶俐的小太监被领了进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陈默没废话,直接拿起一张最大的宣纸,用镇纸压平。然后提起御笔,蘸饱了墨,手腕悬空,开始在纸上画线。
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制图。
横线,竖线,一道道画下去,纵横交错,很快便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粗糙却规整的表格框架。最上面一行,他写下几个关键词:时间、事项、收入数量、支出数量、经手人、备注。
他画得并不完美,线条有些歪斜,格子大小也不完全一致,但那份意图,那份将杂乱信息归拢到固定格式里的思路,却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王德发和那几个小太监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文书”。
“看明白了吗?”陈默放下笔,指着那张表格,“以后,所有账目,就按这个格式给朕登记!时间,写清楚年月日。事项,简单写明是什么事。收入,写清楚收了什么,收了多少钱或多少东西。支出也一样。经手人,必须署名!备注里,给朕写清楚这笔钱的来龙去脉,或者特殊说明!”
他拿起一本旧账册,随手指了一条记录:“比如这条,‘支取宫缎百匹’。抄录的时候,就在时间这里写上景和二十一年三月初五,事项这里写‘支取宫缎’,支出数量写‘一百匹’,经手人这里,给朕查清楚当时是谁管的,把名字填上!备注里,就给朕写上‘用途不明’!”
他环视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小太监:“听懂了没有?以后所有的账,不管新的旧的,都照这个法子,给朕重新誊录!一笔一笔,对号入座,不许遗漏,更不许擅自更改!”
小太监们似懂非懂,但皇帝的命令不敢违抗,连忙磕头:“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王德发到底是人老成精,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看着那张逐渐被数据填充、变得一目了然的表格,眼睛越来越亮。他隐约感觉到,皇帝这看似古怪的法子,似乎……真的能把这团乱麻理清楚?
“陛下……这,这法子……”他声音带着激动,“这格子一画,条目一分,好像……好像真的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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