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突袭吐谷浑、兵锋直指西域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长安朝堂短暂的平静。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入兵部衙门时,薛斩正在与几位司曹郎中商议边镇春防事宜。信使满身风尘,脸色煞白,将那份沾染着西北风沙气息的紧急文书呈上时,整个值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薛斩面沉如水,迅速拆开火漆封缄的文书。目光扫过其上急促而有力的字迹,吐蕃大将论钦陵,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乃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麾下头号悍将,骁勇善战,用兵狡诈。其率数万精锐突袭吐谷浑白兰部,意图不言而喻——要么是试探大唐反应,要么就是想一举切断大唐与西域的联系,为日后吞并吐谷浑、染指河西走廊做准备!而西域龟兹国同时告急,更是印证了吐蕃此番乃是东西呼应,全面施压!
“即刻备车,入宫!”薛斩没有丝毫犹豫,将文书收起,声音冷静得不容置疑。他深知,此事关乎帝国西陲安危,必须立刻面圣。
两仪殿内,气氛凝重。李世民端坐御案之后,眉峰紧锁,听着薛斩条理清晰地禀报军情以及初步分析。殿下,李承乾、李泰、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皆在,人人面色严肃。
“……故臣以为,吐蕃此番绝非寻常寇边,其志不小。若坐视白兰部被吞,吐谷浑必亡,届时吐蕃兵锋将直抵我河西诸州,西域亦将危如累卵!”薛斩最后总结,声音铿锵。
“薛卿以为,当如何应对?”李世民目光如炬,直接问道。
这既是询问,也是考验。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兵部侍郎身上。
薛斩早已胸有成竹,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当以‘迅雷之势’与‘固本之策’相结合!”
“何为迅雷之势?”
“其一,即刻以陛下名义,颁下严旨,申饬吐蕃,令其即刻退兵,送还所掠人口牲畜,并遣使至长安谢罪!此为先声夺人,彰显天朝威严,亦为后续行动争取大义名分。”
“其二,着令陇右、河西诸军镇,即刻进入临战状态,加强巡哨,坚壁清野。命凉州都督李大亮,精选铁骑五千,前出至祁连山南麓,做出奔袭吐蕃侧后之态势,施加军事压力,令论钦陵不敢全力进攻白兰部!”
“其三,”薛斩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斩钉截铁,“请陛下速遣一威望素着、通晓边事之重臣,持节前往凉州,统一协调陇右、河西军政,全权处置吐蕃之事!此人须能临机决断,震慑诸胡,方可应对此等骤变!”
他这番话,环环相扣,既有外交上的强硬姿态,又有军事上的积极部署,更关键的是提出了派遣钦差重臣、赋予专断之权的核心建议!这已不仅仅是兵部侍郎的职责,而是直指帝国应对危机的顶层决策!
殿内一片寂静。派遣持节钦差,赋予临机专断之权,这可是非同小可!此人选若不得当,后果不堪设想。
李世民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薛斩,片刻后,缓缓开口:“薛卿所言,甚合朕意。这持节之人,你以为,谁可胜任?”
又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举荐何人,不仅关乎边事成败,更牵扯到朝中权力格局!
薛斩心中念头飞转,他知道,此刻绝不能举荐与东宫或魏王关系过于密切之人,否则必引争议,贻误战机。他需要举荐一个能力足够、且相对超然的人选。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吏部尚书、检校凉州都督,卢国公程知节,可担此任!”
举荐程咬金?!
这个答案,让殿内不少人都感到意外。程咬金虽是开国元勋,战功赫赫,但向来以勇猛鲁直着称,并非以谋略见长,且与薛斩关系密切……
然而,薛斩自有考量。程咬金资历足够老,威望足以震慑边将诸胡;他虽看似粗豪,实则大智若愚,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更重要的是,他虽与薛斩亲近,但本质上忠于陛下,并非纯粹的东宫或魏王党羽,由他出任,各方势力相对容易接受,能最大程度减少内耗,确保朝廷决策能迅速贯彻至边境。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显然也明白薛斩此举的深意。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其他重臣:“众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沉吟道:“卢国公勇冠三军,威震异域,确是不二人选。然则持节专征,关乎重大,还需陛下圣心独断。”
长孙无忌也微微颔首:“程知节老成宿将,可当大任。”
连李承乾和李泰,虽然心中或许各有想法,但在当前紧急形势下,也找不出更合适且能让对方接受的人选,只得默认。
“好!”李世民不再犹豫,拍板定论,“即册封程知节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持节,总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全权处置吐蕃事宜!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应和。
大事既定,具体的调兵、筹粮、遣使等细节,便交由兵部及相关各部紧急办理。薛斩作为兵部实际主事人,瞬间被推到了这场风暴应对行动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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