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那五两赏银,攥在李青禾手心里,沉甸甸、冷冰冰,仿佛还带着大堂石板的寒意和县尉那句“下不为例”的威压。一路走回河滩地,那锭小银硌得她掌心生疼,不是肉的疼,是心的疼。二百斤雪白晶莹的淮盐,换回这小小一锭,这买卖,亏得蚀骨噬心。可这亏,不吃不行。
院子里,张寡妇、周娘子几人眼巴巴地守着,见她回来,立刻围了上来,目光齐刷刷钉在她攥紧的手上,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咋……咋样了禾丫头?官老爷没为难吧?”张寡妇的声音抖得厉害。
李青禾极其缓慢地摊开手掌。那锭小小的、黯淡的官银,在冬日惨淡的光线下,无声地诉说着它的来历。
众人看到银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短暂的、虚脱般的庆幸。 “没抓人!还好还好!” “还有赏银!五两呢!”
但这点庆幸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就被更大的现实焦虑炸得无影无踪。周娘子猛地想起什么,脸色唰地又白了:“盐……盐没了?!那……那咱们往后吃啥盐?!拿这银子……能买回多少?”
一句话,将所有人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锭可怜的银子上。
是啊,盐没了。日子还得过。菜要腌,饭要调味,人不能没盐。
李青禾枯槁的嘴唇紧紧抿着,深陷的眼窝里是一片死寂的灰霾。她不再言语,只是将那锭银子重新攥紧,转身,再次朝着镇集的方向挪去。这一次,脚步更加沉重,如同灌满了铅。
目标明确——官盐铺。
那间挂着“官盐发售”牌子的铺面,门脸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冷清。柜台后坐着个穿着号衣的伙计,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见李青禾进来,眼皮懒懒一抬。
李青禾将那锭五两的官银,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屈辱地……放——在——……冰——冷——的——……柜——台——上——!!!
“买盐。”嘶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伙计瞥了眼那锭银子,又瞥了眼李青禾破旧的衣衫,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站起身,从身后货架上取下一杆极其精致却冰冷的小秤,和一个厚厚的、盖着红戳的价目牌。
“啪。”价目牌被随手扔在柜台上。
李青禾的目光落上去。
只一眼! 她枯槁的身体便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深陷的眼窝骤然收缩,瞳孔里瞬间布满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上——面——……官——盐——的——……价——钱——!!! 竟——……比——……她——……记——忆——中——……的——……市——价——……高——出——……整——整——……三——倍——有——余——!!! 甚至……比——……那——……盐——队——……私——售——的——……价——……还——要——……昂——贵——……得——多——!!!
怎……怎么可能?! 官盐……竟比私盐还贵?!
那伙计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震惊,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手指极其随意地敲了敲价目牌上的官印:“看清楚了,这可是正经官盐,带票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说着,他拿起那锭五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语气轻飘:“五两?哼,也就将将够称……十——五——斤——吧。”
十五斤?! 五两银子,只换十五斤官盐?! 那二百斤淮盐若是私卖……能换回多少银钱?!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掠夺的愤怒,如同毒火瞬间窜遍李青禾的四肢百骸!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柜台边缘,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几乎要将那木头捏碎!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她死死咽下。
那伙计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已经开始极其熟练地用小秤称盐。那雪白的官盐从他手中的斗里滑出,落入李青禾带来的布口袋中,发出的“沙沙”声,此刻听起来却如同铜钱坠落深渊的声响,每一声都砸得她心口剧痛!
最终,一小袋并不算饱满的官盐,被伙计极其随意地推到了柜台这边。而那锭五两的官银,早已被他收进了抽屉深处。
李青禾极其缓慢地、僵硬地伸出手,提起那袋轻飘飘的、却价值五两“赏银”的官盐。袋子勒在手指上,那重量,轻得让她浑身发冷。
她一步一步,挪出官盐铺。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回到河滩地的院子,将那袋官盐放在地上。张寡妇几人迫不及待地围上来,打开口袋一看那分量,再听李青禾用嘶哑破碎的声音说出“五两……十五斤”时,所有人都僵住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
突然! 王婶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继而涨得通红!她猛地扭身,跌跌撞撞地扑向墙角那几个……早——已——……腌——好——的……咸——菜——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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