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种点入微潮的垄背泥土,七个小土包在暮色中如同沉默的坟茔。那个被鲜血染红、歪斜简陋的“人”字竹架,在荒坡的风里发出细微的呜咽。李青禾瘫坐在滚烫的碎瓷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刚才搭架时流尽的鲜血一同抽走。腋下夹锄柄的地方一片青紫剧痛,溃烂流脓的双手如同两块被反复锤打后又丢进盐卤里的腐肉,每一次微弱的脉搏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尖叫。
饿。那如同深渊巨兽的饥饿感,在短暂的狂喜(因那七粒豆种)和剧烈的劳作后,带着加倍的凶残再次噬咬着她空瘪的胃袋。喉咙深处残留着“毒食”刮擦后的灼痛和焦苦石粉的怪味。她下意识地看向墙角那个粗陶瓮,灰扑扑的秕谷在里面沉默地散发着陈腐的气息。不能动。那是种子,是火种。
目光在死寂的窑洞内外绝望地逡巡。最终,落在了破窑侧面,那片紧挨着土壁、平时堆放些烂草枯枝、从未被她正眼瞧过的逼仄角落。
荒草稀疏,泥土板结,混杂着更多的碎瓷和石块,比垄背那里更贫瘠、更荒芜。然而,就在那片被遗忘的、如同西坡伤疤般的角落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枯草败叶的绿意,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极其艰难地透了出来!
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凝!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凑得极近极近。视线在汗水和疲惫中模糊晃动。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草!是一条藤!一条极其细弱、如同婴儿手指般粗细的藤蔓!藤身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带着灰调的黄绿色,表皮布满细微的绒毛,在暮色中毫不起眼。它极其艰难地从一堆半腐烂的枯草败叶下钻出,贴着滚烫的碎瓷地面,如同一个卑微的偷生者,悄无声息地向前方匍匐、延伸!
藤蔓的顶端,极其缓慢地、极其顽强地向上卷曲着,探出两片极其微小的、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如同婴儿手掌般蜷缩着的嫩叶。叶片是那种脆弱的、近乎透明的嫩绿色,在周遭一片死寂的灰黄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是瓜藤?还是什么野藤?
李青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一切地伸出手——那只溃烂流脓稍轻一些的手,极其轻柔地、近乎屏息地,拂开藤蔓根部覆盖的枯草和碎瓷。
指尖触碰到藤蔓根部湿冷的泥土。一股极其微弱的、属于新鲜根须的韧性触感传来。不是野草那种浅浮的根!它向下扎了!虽然很浅,但它在扎根!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她冻僵的神经!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更多的枯草和碎瓷屑,露出藤蔓根部更大的一片区域。只见那细弱的藤蔓贴着地面蔓延,在它匍匐的茎节处,竟然已经极其艰难地、极其隐蔽地,扎下了几缕极其细弱的、如同白发般的白色气根!这些气根死死地抓住下面板结的、混杂着碎瓷的泥土,贪婪地吮吸着雨后残存的一点点湿气!
是南瓜藤!只有南瓜或者类似的瓜类,才会这样贴着地长,才会在茎节处扎气根!
一股混杂着酸楚和更深刻狂喜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她的心防!滚烫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老天爷!在她山穷水尽、双手尽废、只能靠那七粒豆种吊着一口气的时候,竟然在这最不起眼的角落,给她送来了另一线生机!一条会结瓜的藤!
她像守护着刚出生的幼崽,日夜守着这条细弱的南瓜藤。每天清晨,她拖着破陶罐去更远的泥沟取水,再极其艰难地拖回来,将沉淀后最清的部分,一滴一滴,极其吝啬地浇灌在藤蔓的根部。不敢浇多,怕水泡烂了根。不敢用手碰,怕溃烂的伤口污染了它。
她用溃烂的手指,极其笨拙地,将周围能搜集到的、相对细碎的枯草败叶,薄薄地覆盖在藤蔓根部周围,为它保墒、遮挡烈日。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伤口被撕裂的剧痛和脓血渗出。
日子在极度的匮乏和守护中缓慢流逝。毒辣的日头无情地炙烤着西坡。垄背上那七粒豆种毫无动静,如同石沉大海。但窑洞旁角落里的这条南瓜藤,却在李青禾近乎卑微的守护和吝啬的浇灌下,显出了惊人的韧性!
它不再那么灰黄,藤身透出了一丝健康的、带着韧劲的深绿。顶端蜷缩的嫩叶终于艰难地舒展开来,虽然只有铜钱大小,边缘卷曲,带着被烈日灼烤的痕迹,却努力地向上伸展着,迎向灼热的阳光!最令人惊喜的是,它匍匐的茎节处,那些白色的气根变得更加明显、更加粗壮了一些,如同无数只微小的手,更深地扎进了板结的泥土里,死死地抓住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藤蔓开始加速生长!它不再满足于角落的逼仄,开始试探着、极其缓慢地,朝着旁边相对开阔、但也布满碎瓷的荒地匍匐蔓延!细长的藤蔓如同一条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溪流,在灰黄色的死亡荒原上,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开辟着自己的疆土!
藤蔓所过之处,遇到凸起的碎瓷,它便极其灵巧地绕开,或者贴着瓷片边缘滑过。遇到低洼积着些许湿泥的地方,它便毫不犹豫地在茎节处扎下新的气根,贪婪地吮吸着那点可怜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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