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府衙后堂,知府周文渊放下手中的邸报与几份来自永安县的密函,眉头紧锁。近一年来,永昌府下辖各县中,永安县的名字出现的频率异乎寻常的高。并非因为盗匪刑名,亦非因为科举中第,而是与一个名为“巾帼农社”的女子组织紧密相连。
先是去岁蝗灾,此社竟以妇人为主力,保住了大半粮田,纳粮数额惊人,占了全县秋税三成。今年夏粮,其纳粮比例更是攀升至四成。这数字,放在任何一县,都足以令地方官瞩目。更有甚者,近期风闻,此社不仅经营田产,还涉足纺织,所出“巾帼青”布匹质地特殊,在军中亦有采买。更兼有诸多离经叛道之举,诸如女子主婚、不拜天地拜所谓“稼穑娘娘”、以农具为聘、乃至立什么“夫妻同心约”……种种行径,已引得地方士绅非议不断,状子虽未明着递到府衙,但私下里的抱怨和质疑之声,早已传入他耳中。
“化鸡司晨,阴阳颠倒……”周文渊捻着胡须,低声自语。他身为进士出身、熟读经史的朝廷命官,对这等挑战纲常之事,本能地感到警惕与不适。然而,那沉甸甸的纳粮数字,以及隐约听闻的农社内部管理严明、账目清晰的风声,又让他无法轻易视之为寻常乡野村妇的胡闹。尤其近日,朝廷为筹备北疆军饷,催逼甚急,若这农社真如传闻中那般高效……
思忖再三,周文渊唤来心腹师爷与两名便装护卫,吩咐道:“备车,去永安县。本府要亲自去看看,这巾帼农社,究竟是巾帼英豪,还是惑众妖氛。”
一行人并未惊动永安县衙,而是悄然入了境。周文渊换上了一身寻常绸缎商人的行头,粘上两撇假胡须,扮作来自邻省、欲大量采购粮草布匹的客商“周老爷”。
抵达赵家屯时,已是午后。屯子里的景象便让周文渊微微侧目。道路平整,屋舍井然,田畴之间,庄稼长势明显优于他沿途所见,田间劳作的果然多是妇人,却并无懒散之态,动作麻利,神情专注。打谷场上,金黄的稻谷堆积如山,十几名妇人正忙着晾晒、扬场,秩序井然。
周文渊带着师爷,径直找到了农社理事的院子。通报来意后,一名身着青布衣裙、神色沉稳的年轻女子将他们引至一间厢房等候,言道社长赵小满正在田间巡查,稍后便回。
趁此间隙,周文渊目光扫过这理事房。屋内陈设简朴,却异常整洁。靠墙立着数个高大的木柜,柜门上贴着标签,写着“田亩册”、“粮赋档”、“社银收支”、“布匹账”等字样。墙角还放着几件擦拭得锃亮的农具。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的书案后,竟坐着一个女童,看年纪不过七八岁,梳着双丫髻,正埋首于一堆账册与算盘之间,小手飞快地拨动着算珠,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神情专注,竟有一股成人般的沉稳。
周文渊心中讶异,却不动声色,只与师爷在一旁坐下,假意打量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稼穑娘娘授艺图》。
不多时,赵小满归来,依旧是那一身利落青布衣,风尘仆仆,目光清亮。听闻是前来洽谈大宗采购的客商,她并未立刻谈及买卖,而是先请周文渊出示路引、凭信,验明身份,行事颇为谨慎。
周文渊以早已备好的假身份应对,言辞间透露出欲为“军中友人”采办一批粮秣与布匹,数量巨大,要求账目清晰,交割迅速。
赵小满听罢,沉吟道:“周老爷既是军需采买,农社自当尽力。粮草布匹,库中皆有备货。至于账目,”她转头看向书案后的女童,“小禾,将上月与官衙、及城内‘丰泰’粮行往来的纳粮、售粮明细,以及社内银钱总账,取来与周老爷过目。”
那名叫小禾的女童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算盘,利落地爬上凳子,从标着“粮赋档”和“社银收支”的柜中,取出两本厚册,双手捧至周文渊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清脆:“客官请看。”
周文渊漫不经心地接过,起初只打算随意翻翻,做个样子。然而,一翻开册页,他的目光便凝住了。册内记录并非寻常的流水账,而是采用了一种他未曾见过的表格之法,时间、项目、收入、支出、结余,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字迹虽略显稚嫩,却工整非常,一笔一划,毫不潦草。更令他心惊的是,其中一页正好记录了上月交付县衙的一笔夏粮赋税,以及同时期售予“丰泰”粮行的一批粮食,数量、单价、总价,与他在县衙户房暗中核对过的数字,分毫不差!
他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又随手翻开那本“社银收支”总账。翻到近日记录时,他的手指猛地一顿。只见上面赫然记录着一笔特殊的进项:“收,县衙转拨,北疆军饷采买预付款,计白银五千两。”旁边还有小字备注:“此款专用于收购社外散户余粮,另拨付‘巾帼织坊’赶制军布,不得挪作他用。”
这正是他此行暗中查访的重点之一!朝廷拨付的军饷预付款,竟已到了农社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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