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极具象征意义:碑石立于族谱之前,意味着新的、成文的、公开的规则,将凌驾于那本只记载男丁血脉、往往由族老随意解释的“旧规”之上!
安放妥当,覆盖的红布被掀开。
深青色的碑身显露出来,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镌刻着清晰而苍劲的文字。碑顶刻着四个大字:“女产永固”。
其下正文,首行便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凝视它的人心中:
“地不认男女,只认汗与契!”
九个字,简单、粗暴,却蕴含着颠覆性的力量!它直接否定了财产继承中的性别优先论,将劳动付出(汗) 和官方认证(契) 确立为土地所有权最核心、最合法的依据!
接着下文,阐述了立碑缘由:
“盖闻天道酬勤,地德载物。田产之属,非男丁之专享,乃汗血之所系,律法之所护。近有刘氏侍疾得田,春兰垦荒立户,非为忤逆,实乃彰孝道、显勤劳、依律法也。为免争端,永息讼累,特立此碑,公约如下:”
其后,分条镌刻: “一、凡族中女子,侍奉父母尽心者,父母故去,可分得部分田产以作赡念之资,数额由亲族共议,不得少于半成。” “二、女子出力垦荒、经营,增益家产者,其劳作所出,当享有份额,地契可独立署名。” “三、女子嫁妆,可依家境,酌予田产,为其在夫家立足之基,父母兄弟不得苛扣。” “四、以上诸条,皆以自愿为基,以契约为凭,若有纠纷,依此碑文精神,由亲族、乡约、官府共断之。” “此碑既立,天地共鉴,子孙共遵。”
碑文末尾,赫然刻着县令王文渊准立的字样,以及立身堂、乡约、和若干开明族老的联名!甚至还有几个按上去的、不识字的妇人的朱红手印,如同她们付出的血汗一般鲜明刺眼!
石碑立稳,朱砂描红。
especially那首行“地不认男女,只认汗与契”以及末尾的联名和手印,在祠堂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它沉重地压在那里,压在族谱之前,也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祠堂之内,一片死寂。只有妇人们压抑的呼吸和激动的泪水。
三叔公望着那碑,望着碑后密密麻麻的牌位,老眼浑浊,喃喃道:“祖宗啊……子孙不肖……变了……世道真的变了……”
刘虎等人面如死灰,仿佛看到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已然筑起。
而赵小满、春兰、刘氏以及所有在场的女子,则望着这座用自己的勇气和力量树立起来的丰碑,眼中充满了泪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坚定。
祠堂新碑,压谱而立。 “汗契”为首,颠覆纲常。 朱印联名,女权共铸。 千年禁地,终响女性自立之强音。这座矗立在宗族心脏地带的石碑,以其冰冷的岩石和滚烫的文字,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渐行渐远,和一个新时代的艰难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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