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那场肮脏的交易,如同投入井底的石头,沉闷的声响被厚厚的井壁隔绝,尚未传到赵小满的耳中。但一种源于无数次死里逃生磨砺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让她近几日心头总是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仿佛暴风雨前粘稠窒息的空气。
赵家太过安静了。那种恶毒的、时刻窥探的安静,比明目张胆的叫骂更令人不安。她深知,以赵家人的秉性,绝无可能真正罢休。暂时的退缩,只意味着更阴险的算计正在暗处滋生。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仅仅是被动防御,更要主动宣告,用一种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曲解的方式,将她与这片土地的关系,铁板钉钉地楔入所有人的认知里。
这日清晨,天光未大亮,一层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荒滩。赵小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劳作,而是提着那柄越发趁手的铁锄,走向溪边那片稀疏却顽强的杂木林。
她仔细挑选了一根相对笔直、粗细适中、比她手腕略粗的硬木枝桠。挥动铁锄,几下便将其砍下,又削去枝杈,得到一根长约半人高的**粗糙木桩**。
她将木桩扛回领地边缘,最靠近屯子方向、行人必经的田埂处。选定位置,她高高抡起铁锄,用尽全身力气,将木桩的底端削尖。
然后,她双手握住木桩,将其尖端对准选好的地点,用脚猛蹬桩身,将其一寸一寸地、坚定不移地**砸入**坚硬的地面!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穿透晨雾,清晰地传向远方,如同敲响的战鼓,宣告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木桩入土近半,稳稳矗立,像一杆沉默的旗杆。
赵小满扔下锄头,走到早已熄灭的篝火堆旁,捡起一根烧剩下的、顶端焦黑坚硬的粗木炭。
她回到木桩前,深吸一口气,举着木炭,在那粗糙的木桩平面上,开始一笔一划地、极其用力地刻写。
木炭与木头摩擦,发出沙哑的涩响,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的骨血和气力,深深地嵌入木质纹理之中。
第一行:**女子地**
——这地,是我这女子开垦,女子所有,与任何男人、任何宗族无关!
第二行:**女子种**
——从垦荒到播种,从施肥到除草,每一滴汗都是女子所流,与父兄夫权无涉!
第三行:**女子收**
——所有产出,皆由我这女子支配,任何人休想以任何名目巧取豪夺!
三行字,九个字,歪歪扭扭,却带着一股劈开混沌、斩断枷锁的决绝力量,漆黑地烙在苍白的木头上,触目惊心!
最后,她扔掉木炭,后退两步,看着自己的宣言。
晨风吹拂,薄雾略散,那矗立的木牌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剑,刺破了朦胧的晨曦,也刺破了所有试图模糊其归属的暧昧可能。
远远地,已有早起的村民被那击桩声吸引,探头张望。当他们看清木牌上那惊世骇俗的内容时,无不骇然变色,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缩回头去,心跳如鼓。这丫头,是彻底疯了!这是要把天捅破啊!
赵小满无视那些窥探的目光。她转过身,背对着木牌,面向她开辟出的那片粟田、荞麦地、堆肥坑和叽喳作响的鸡笼。
更远处,是连绵起伏、在晨曦中呈现出青黑色、如同巨大囚笼般将这片土地紧紧包围的**群山**。它们沉默、冰冷、亘古不变,象征着外界的一切压迫、贫困、以及她无法摆脱的出身与环境,如同巨大的**监狱**,将她牢牢困锁在这方寸之地。
她的目光掠过群山,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认清了现实后的极致平静。
她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了立在身旁的**铁锄**的木柄。
手掌与粗糙木柄摩擦,传来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质感。锄刃在渐亮的晨光中,反射出一线冰冷的青芒。
这柄铁锄,开得了荒,破得了土,也……杀得了人。
地,她垦了。
粮,她种了。
命,她挣了。
如今,谁想再来夺,便需问问她手中这柄铁锄,答不答应。
扎根于此,便于此死战。
她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异常瘦小,却站得如同一棵根系深扎、任凭什么风雨也再难撼动的树。
木牌在她身后,沉默地燃烧着黑色的宣言。
远山如狱,囚不住破土而出的决心。
风起,吹动她青布衣的衣角,也吹动了木牌下新翻的泥土气息。
一个时代结束的丧钟,或许尚未敲响。
但一个女子独立自主、扎根于土地的纪元,已在她紧握的铁锄和这块惊世骇俗的木牌下,悍然开启了它的第一章。
寂静中,唯有心跳与锄刃的冷光,在与整个世界对峙。
喜欢荒村被卖女:握锄头砸烂重男轻女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荒村被卖女:握锄头砸烂重男轻女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