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地上碎裂的瓷片无人收拾,如同此刻顾廷烨骤然破裂的某些认知。丹橘带回的消息,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划开了过往的重重迷雾,露出了底下狰狞而肮脏的真相一角。
顾廷烨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那双惯于运筹帷幄、洞察先机的眼睛,此刻却被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羞辱感所充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冲击耳膜的声音。曼娘!那个他曾以为只是虚荣贪婪、却不想竟恶毒至此!用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冒充他的血脉,算计了他这么多年!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股毁灭性的怒火吞噬之时,明兰那清冷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泉浇入滚油,虽不能立刻平息火焰,却带来了片刻的清醒。
“侯爷息怒。此刻发作,为时过早。”
“这些终究是旁人的回忆和推测,并非铁证。”
顾廷烨猛地看向她,眼中血丝遍布。是啊,证据!他需要确凿的证据!否则,如何能将这毒妇彻底钉死?!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杀戮命令,闭眼深吸,再睁开时,已强行找回了沙场主帅的冷酷与决断,迅速对石头下达了彻查的命令。
石头领命而去,书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明兰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顾廷烨依旧紧绷的侧脸上。她知道,仅仅是邻居的证词和稳婆的缺失,虽能引起巨大的怀疑,但若要彻底击垮曼娘,还需要更清晰的逻辑链条和更大胆的推测,将那些散落的疑点串联起来。
她沉吟片刻,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极细微的嗒嗒声,仿佛在梳理着纷乱的思绪。终于,她抬起眼,看向顾廷烨,眸光清亮而锐利,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意味。
“侯爷,”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妾身有些想法,或许…有些骇人听闻,但结合丹橘打探到的消息,以及曼娘今日种种行事,不得不做此推测。”
顾廷烨目光一凝,集中精神看向她:“说。”
明兰组织着语言,语气平稳却掷地有声:“曼娘对外宣称昌哥儿是‘早产’,但邻舍所见,孩子健康结实,不似早产。此为疑点一。”
“生产之时,无人听闻动静,无人见过稳婆上门,甚至本该在附近的稳婆当时竟远在城外。此为疑点二。”
“她独身居住,孕期无人照顾,生产后却似乎并无太大损伤,很快便能自己抱孩子出门。此为疑点三。”
“还有,”明兰顿了顿,目光微沉,“侯爷可还记得她今日那身孝服?她声称是为收养他们的远亲所穿。但若那亲戚新丧,她本当守孝,为何急于此时携子入京?此为一不合常理。其二,她若真无所依靠,为何不早些来寻侯爷?偏偏选在侯爷新婚不久,声势正隆之时? 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巧’,不得不让人怀疑其背后另有图谋,那身孝服,或许只是她博取同情、扰乱视线的一道工具。”
她一条条列出疑点,逻辑清晰,丝丝入扣。
顾廷烨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越来越沉,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寒意所取代。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听明兰冷静分析,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纷纷浮现,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明兰看着他神色的变化,知道他已经跟上了自己的思路,终于抛出了那个最大胆、也最惊人的推测:
“综合以上种种,妾身大胆推测——”她微微停顿,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昌哥儿,恐怕根本非侯爷亲生之子!”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结论,顾廷烨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瞳孔骤然放大。
然而,明兰的话还未说完,她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声音也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揭示可怕真相的沉重:“甚至…他可能都并非曼娘亲身所出!”
“什么?!”顾廷烨失声低吼,彻底被这个推测震惊了!不是他的孩子已经足够骇人,竟可能连曼娘的孩子都不是?!
明兰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继续冷静分析:“侯爷请想,若孩子是她亲生,即便早产有假,她何须连生产的过程都要伪造得如此隐秘?连稳婆都不敢请?除非…她根本无子可生!或者,她生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孩子!”
“妾身怀疑,”明兰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棱,刺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是否存在另一种可能——曼娘当年或许确实曾有过身孕,但因故未能保住,或者生下的并非男婴…于是,她不知从何处,暗中抱养、甚至…调换了一个与她生产时间相近的男婴,冒充是侯爷您的血脉,以期日后凭此要挟,谋取富贵!”
这个推测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顾廷烨初闻之时,只觉得荒谬绝伦!但当他冷静下来,将明兰之前列出的所有疑点代入这个假设时,竟发现…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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