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了我的手腕,开了些外敷和内服的药,叮嘱近期不能再过度用力,需要静养。我木然地点头应下,心思却早已飘远。诊室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比外面更浓烈,刺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拿着缴费单和药方走出诊室,候诊区的人已经换了一批。我下意识地朝刚才顾怀瑾坐过的位置瞥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仿佛被擦除的印记。心底某个角落,也跟着空了一下。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向缴费窗口。队伍排得很长,缓慢地向前移动。周围是各种因病痛而显得焦躁或麻木的面孔,孩子的哭闹声,老人沉重的咳嗽声,交织成一片人间烟火的嘈杂背景音。我站在队伍里,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运动鞋尖,感觉自己像个游离在外的孤魂,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手腕处传来药膏清凉的触感,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留下一个难以忽视的灼痕。顾怀瑾那双充满担忧和痛惜的眼睛,他那句沉甸甸的“你值得”,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值得……
这两个字像魔咒,搅得我心烦意乱。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软弱的念头驱逐出去。不能想,沈清弦,你不能被这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动摇。你脚下的路是荆棘,回头望去是深渊,你没有资格奢望“值得”。
缴完费,去药房取了药。几个小小的塑料袋拎在手里,轻飘飘的,却感觉比千斤还重。我深吸一口气,朝着医院大门走去,准备去找等在外面的司机老陈。
刚走到门诊大厅相对空旷的出口附近,一个身影却从旁边的立柱后闪了出来,拦在了我的面前。
是顾怀瑾。
他居然还没走。他似乎一直在那里等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脚步瞬间顿住。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与周围行色匆匆、面带病容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是最初的震惊,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决意的忧虑。
“清弦。”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大厅里的嘈杂。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警惕地看着他。“顾律师,你还有事?”我的语气刻意保持疏离,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顾怀瑾没有在意我的冷淡,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我手里拎着的药袋,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然后重新聚焦在我的脸上。他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坚持,还有一丝不容错辨的……心疼。
“我还是要说,”他开口,语气郑重,带着一种律师特有的、一旦决定便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听,也可能不相信。但我必须把话说完。”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动作利落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纯白色的名片。名片质地很好,边缘烫着不易察觉的暗金色细纹,看起来简约而高级。
他没有像普通商务交往那样用指尖夹着递过来,而是用双手,郑重地将其递到我的面前。那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尊重。
“清弦,”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我的心坎上,“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他特意强调了“私人”两个字。
“这个号码,24小时开机。”他继续说道,目光牢牢锁着我,不容我闪躲,“无论你遇到任何困难——我是说,任何困难——法律上的,经济上的,或者……其他任何你觉得无法解决的麻烦,随时可以打给我。”
他的话语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更深的东西,那里面似乎包含了三年前未曾说出口的遗憾,和此刻无法明言的守护。
“或许……我能帮上忙。”他最后说道,语气里没有施舍的意味,只有一种真诚的、希望被允许靠近的恳切。
那张洁白的名片,就这样悬在我和他之间的空气中。它很小,很轻,在此刻喧嚣的门诊大厅里,几乎微不足道。但在我眼中,它却像一个散发着巨大引力的黑洞,又像是一根抛向即将溺毙之人的、纤细却坚实的救命绳索。
我的呼吸骤然收紧。
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张名片上。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反射出细微的光芒。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任何困难。
这几个关键词,像重锤一样砸向我。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条通往外部世界的秘密通道。一个可能摆脱陆砚深控制的、微小的希望。一个在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发出的求救信号。
顾怀瑾是顶尖的律师,他的人脉和能力,我毫不怀疑。如果他愿意介入,或许真的能改变我眼下这种绝望的处境。至少,他可能帮我找到一份体面的、远离陆砚深的工作,让我不必再忍受这种身心俱疲的屈辱。
巨大的诱惑,像海妖的歌声,在我耳边响起。心底那个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自由和尊严的自我,开始疯狂地躁动,尖叫着让我伸出手,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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