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不是自然醒,是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像无数根细针,硬生生把我从浅薄的睡眠中扎醒。稍微动一下,从肩膀到手臂,从腰背到大腿,尤其是膝盖,都发出无声的抗议,酸胀刺痛,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
我挣扎着坐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通红,几处关节甚至有些破皮,是昨天长时间跪地和用力擦拭留下的痕迹。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没有时间自怜自艾。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下床。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床沿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那个小小的洗手池前。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和眼睛,试图驱散浓重的疲惫和因为睡眠不足而浮肿的眼皮。镜子里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只有眼底那抹青黑,浓得化不开。
换上那套洗得发白的灰色运动装,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粗糙的真实感。我拉开保姆房的门,走了出去。
豪宅里一片死寂,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我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动作比平时更慢,更小心,因为每一个伸展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但流程依旧精准无误,煎蛋,烤面包,热牛奶,切水果……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是这台机器,零件磨损得厉害。
七点半,陆砚深准时出现在餐厅。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任何昨夜的情绪残留,只有一种惯常的、拒人千里的冷峻。他坐下,目光扫过餐桌,没有停留,也没有像昨天那样审视我,仿佛我只是空气。
他沉默地用餐,动作优雅而迅速。我垂手站在角落,低眉顺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餐厅里只有他偶尔刀叉碰到盘子的轻响。这种刻意的忽视,比直接的刁难更让人心里没底。
他很快吃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书房或者出门时,他却停下了脚步,目光终于落到了我身上。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没有怒火,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今天把二楼所有房间的窗帘拆下来,”他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下达最普通的指令,“手洗。不能用洗衣机。晾干后,原样挂回去。不能有任何褶皱。”
我的心猛地一沉。二楼所有房间的窗帘?那可不是小数目。那些厚重的丝绒、高支高密的提花面料,吸了水之后死沉,手洗?这根本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重体力劳动。而且,“不能有任何褶皱”?这要求近乎变态。
我没说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些,表示听见了。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平淡无奇的语调补充,每多说一句,我心里的寒意就加深一分:
“还有,客厅和楼梯间那三盏大型水晶吊灯,积灰了。你搭梯子,一片片擦干净。注意安全,摔坏了,照价赔偿。”
水晶吊灯?那玩意儿结构复杂,水晶片成千上万,擦拭起来极其耗时且危险,通常都是由专业的保洁公司定期清理。他让我一个人做?
“另外,藏书室靠东墙那几排书,有些受潮迹象。全部搬出来,搬到阳光房摊开晾晒。下午太阳落山前,再按照原顺序放回去。一本都不能错。”
搬书?晾晒?再原样放回?藏书室东墙那几排,大多是厚重的精装古籍和大型画册,搬一趟就能要人半条命,还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晾晒和归位……
这三项任务,任何一项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一个专业的保洁人员忙上一整天。而现在,他轻描淡写地,把它们叠加在一起,丢给了我。这已经超出了“加大工作量”的范畴,这是明晃晃的、不留余地的折磨。
他说完这些,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只是交代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餐厅,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我知道,这是他对昨夜我那句回答的报复。一种更阴冷、更持久、也更消耗人的报复。他不打不骂,甚至不再用语言羞辱,而是用这种无穷无尽的、繁重到极点的体力劳动,来一点点磨掉我的精力,我的意志,甚至……我的健康。
过了一会儿,周姨悄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沈小姐,先生刚才说的……那些活儿,也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做得完?我去跟先生说说……”
“不用了,周姨。”我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我能做完。”
我不能连累周姨。而且,我知道,求情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招来更过分的刁难。他铁了心要这样,那我就做。做到我倒下为止。
我没有耽搁,吃完简单的早餐后,立刻开始行动。首先是最耗体力的拆窗帘。我搬来高高的脚凳,仰着头,小心翼翼地拆卸着沉重的窗帘挂钩。灰尘簌簌地落下来,呛得我直咳嗽。手臂举得发酸,肩膀像是要脱臼。拆下来的窗帘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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