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馨疗养院VIP套房的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渗透进每一寸昂贵的织物和皮革,试图掩盖某种更肮脏的腐朽气息。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一条缝隙,吝啬地放进一点惨淡的天光,映照着姜璃半倚在沙发上的身影。
她裹着柔软的羊绒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颈间那道被玻璃划破的暗红色伤痕和额角未褪的青紫,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左手掌心缠绕着干净的纱布,隐隐透出一点淡红。她微微垂着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疲惫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病情”和“创伤”反复摧残后的、摇摇欲坠的脆弱。卫星电话被她藏在毯子下,紧贴着腿侧,冰冷的金属外壳是这具“虚弱”躯壳里唯一的坚硬核心。
视网膜上,猩红的APP倒计时无声跳动:
【67:22:18】
【67:22:17】
时间在流淌,猎杀在继续。
合金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打破了房间的沉寂。门被推开,一股浓烈到呛鼻的香水味先于人涌了进来,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甜腻得如同腐烂的果实。
白薇薇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紧裹着曲线的亮片连衣裙,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廉价而刺眼的光。脸上妆容厚重,粉底试图掩盖眼底的憔悴,却遮不住那份因欲望和焦虑而生的刻薄。最醒目的,是她鼻梁上那道过于高挺、弧度生硬的“杰作”——新做的隆鼻手术痕迹尚未完全消退,鼻尖透着不自然的红,在厚厚粉底的覆盖下,依旧显得僵硬而突兀。
她的十根手指更是“熠熠生辉”。每一片指甲都打磨得尖利细长,上面密密麻麻地镶满了细小的水钻,随着她手指的每一个动作,都折射出细碎而炫目的冷光,像无数只贪婪窥探的眼睛。
“哎呀,璃璃!”白薇薇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门,带着一种夸张的、刻意营造的“关切”和熟稔,几步就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璃,目光在她颈间的伤痕和额角的青紫上快速扫过,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满意,随即被更浮夸的“心疼”取代。“瞧瞧你这可怜见的!承泽哥也真是的,怎么下手这么重!不过你也别怪他,他最近压力太大了,集团里那些老东西……”
她自顾自地在旁边那张单人真皮沙发上坐下,身体陷进去,翘起二郎腿。镶满水钻的指甲如同危险的武器,在她新隆起的鼻梁侧面,以一种炫耀的姿态,轻轻刮过。水钻刮过硅胶假体的触感,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不过话说回来,”白薇薇话锋一转,下巴微扬,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虚荣,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你看我这新鼻子,怎么样?昨天刚拆线!赵铭亲自陪我去的!他说……”她故意拉长了调子,水钻指甲点了点自己那高耸的鼻尖,声音甜腻得发齁,“……说我这鼻子,像那个混血超模!叫什么……迪丽热巴?对!就是迪丽热巴!又精致又立体,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刺耳,镶钻的指甲随着笑声在眼前晃动,像无数把碎钻组成的小刀,切割着昏暗的光线。
姜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藏在毯子下的左手微微蜷缩。不是因为白薇薇的炫耀,而是因为那刺鼻的香水味和聒噪的声音让她生理性反胃。她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冰冷杀意,抬起眼帘,那双眼睛依旧带着“病中”的朦胧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望向白薇薇那得意洋洋的脸,声音虚弱而沙哑:
“薇薇……你的鼻子……”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费力地组织语言,目光带着一种“困惑”和“回忆”,在白薇薇那过于高挺的鼻梁上停留,“……是很好看。不过……”
“不过什么?”白薇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翘起的腿也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镶钻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真皮扶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姜璃的任何一点“质疑”,都像针一样扎在她那膨胀的虚荣心上。
姜璃“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微微侧过头,避开白薇薇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犹豫”和“关切”:“我……我好像听承泽提过一嘴……说赵铭他……上个月在‘兰桂坊’喝多了,抱着酒瓶念叨……”
她刻意停顿,吊足了白薇薇的胃口。果然,白薇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几乎要探出沙发:“念叨什么?快说呀璃璃!”
姜璃的目光重新落回白薇薇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在白薇薇看来是羡慕),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他说……他这辈子最难忘的……还是他高中那个初恋女友……不是因为她多漂亮……而是……”姜璃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白薇薇那高耸的鼻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轻柔,“……而是她那股子纯天然的劲儿……尤其是……那个小巧的、没动过一刀的……原生态小翘鼻……他说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心动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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