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里,钱能通神,也能役鬼。
三天后,猴三带回了消息。
他一脸的为难,站在冯渊面前,欲言又止。
“说。”冯渊正在院子里练习走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像是在丈量土地。
“主人,人是找了两个,可……”猴三挠了挠头,“可能有点不太像样,但肯定是有本事的。”
“哦?”冯渊停下脚步,看向他。
“先说那个教书的。”
“那教书的先生,叫韩安梦。是个秀才,考了一辈子,连个举人都没中。如今快四十了,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娘常年病着,全靠他卖字画,还有他老婆做些针线活养家糊口。”
冯房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少爷,此人怕是个不通世故的酸腐文人,只会读死书,如何教您安邦定国之策?”
猴三连忙补充道,“小的特地去他挂单的铺子买了副。这字,铁画银钩,气派得很!那画,一竿竹子画得跟活的一样,风一吹就要动!铺子老板说,若不是他名声不显,一幅字画至少能多卖十两银子。”
“哦?”冯渊再次停下脚步,说,“拿来我看看。”
猴三赶忙将画展开,冯渊定住看了两眼,拍着手说:
“备车,先去见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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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西一条逼仄的陋巷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两旁的屋几乎要碰到一起,将天空挤成一条细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说不清的霉味。
冯渊下了马车,让猴三和冯房等在巷口,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他身上穿着半旧的青布直裰,手里提着一个简单的布包,里面是猴三买来的那幅韩安梦的竹画。
他不像来请先生的富家少爷,倒像是来求学的贫寒子弟。
在一扇掉了漆的木门前,他停下脚步,轻轻叩了三下。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疲惫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面带菜色,但浆洗得干净的妇人探出头来。
“请问,此处可是韩安梦先生的家?”冯渊躬身一礼。
妇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找我家官人何事?”
“学生冯渊,慕名而来,想向先生请教一二。”
“官人不在。”妇人说着就要关门。
“婶子留步。”冯渊不急不躁,“学生没有恶意。只是偶然得见先生画作,惊为天人,实在心痒难耐。”
他打开布包,露出那幅画。
妇人看到画,神色稍缓,却依旧摇头:“官人去集市了,你改日再来吧。”
“娘,是谁来了?”里屋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跑了出来,躲在妇人身后,好奇地看着冯渊。
孩子很瘦,但眼睛很亮,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冯渊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糖。
“给你的。”
妇人想拦,孩子却已经接了过去。
“多谢……多谢公子。”妇人有些不好意思。
之后,冯渊便坐在家中等韩先生回来。
同时,也了解到那小孩儿名作韩定方。
不一会儿,
一个夹着画卷的中年男人从巷子口走了过来。
他身形清瘦,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像深潭一样,藏着光。
他看到门口的冯渊,又看到妻子和孩子,眉头皱了起来。
“你是何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戒备。
“先生回来了。”冯渊再次躬身,“学生冯渊,见过韩先生。”
韩安梦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画上,又扫了一眼他朴素的衣着。
“有事?”
“想请先生教我读书。”冯渊说得直接。
韩安梦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就是那天那小厮家主人,金陵城里的名儒大家多的是,我一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穷秀才,教得了你什么?”
“先生的字,有金石之气。先生的画,有雷霆之风。”冯渊看着他的眼睛,“这都不是死读书的人能有的。学生想学的,正是书本之外的这些东西。”
韩安梦愣住了。
他一生清高,自负才学,却困于时运。
旁人见他,或怜悯,或鄙夷,何曾有人能从他的字画里,看出他胸中的不平之气?
“进来吧。”他侧过身,让开了路。
屋里很小,一览无余。
一张桌,几条凳,墙角堆满了书,散发着纸张和墨香。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家母抱恙,见笑了。”
“先生。”冯渊没有坐,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是给先生的束修。
韩安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为何是我?”他盯着冯渊。
“因为先生的眼睛里,有火。”冯渊平静地回答,“我的眼睛里,也有。”
“你要考科举,所为何事?”
“为权。”冯渊吐出一个字。
韩安梦瞳孔一缩。
天下读书人,都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挂在嘴边,哪怕是假的。
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却如此赤裸裸地说出了一个“权”字。
“权能杀人,也能救人。”冯渊补充道,“学生想做那个执刀人。”
韩安梦沉默了许久。
他看着桌上的钱袋,又看了看里屋的方向。
“你真的能给得起每月二十两,直到考中?”
二十两一个月,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
这笔钱,足够让母亲用上最好的药,能让妻儿吃饱穿暖。
“君子一诺千金。”
最后,他端起冯渊面前那杯凉水,一饮而尽。
“明日卯时,我到你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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