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透明的、装着白色药片和压缩饼干的塑料袋,静静地躺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它散发出的不再是馊臭,而是一种更隐蔽、更危险的诱惑——洁净,规整,代表着“正常”世界的秩序和生存最基本的保障。
李琟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无法从那个塑料袋上移开。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条神经,都在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疯狂地呐喊着让他爬过去,撕开包装,将那些能维持生命的东西吞下去。干渴的喉咙甚至开始分泌出少许带着铁锈味的唾液,这是身体在绝望中最后的自救尝试。
幻觉中的玉兰幼芽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但那光芒在现实的生存危机面前,显得如此虚幻,如此……奢侈。它能慰藉精神,却无法阻止肉体的消亡。
“屠夫”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李琟的理智。是怜悯?绝无可能。是实验需要?确保样本不会过早损坏?还是说,这是一种更精妙的摧毁?先给予希望,给予生存的机会,让他重新建立起对“生”的渴望,然后再当着他的面,将这渴望更残忍地碾碎?
他想起保险箱里那些照片,那些被并置的美好与狰狞。“屠夫”深谙此道。他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如何将希望本身变成最恶毒的刑具。
吃,还是不吃?
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生存选择,而是一个灵魂的岔路口。
吃下去,他或许能活,但意味着他向这套规则低头,承认自己可以被“饲养”,可以被“施舍”。他将失去最后那点支撑着他的、近乎固执的尊严,他将真正沦为“屠夫”游戏棋盘上一枚被随意拿捏的棋子。
不吃,他可能死。在这片无人知晓的黑暗里,像一粒尘埃般消失。他的反抗,他的坚持,他与那个未知同盟者建立起来的脆弱连接,都将随之湮灭。
哪一种结局,更符合“屠夫”的期待?
李琟的嘴唇翕动着,干裂的皮屑剥落,带来细微的刺痛。他试图思考,但大脑像一团被煮过头的糨糊,混沌而滞重。幻觉与现实交织,玉兰的微光与塑料袋的轮廓在视野里重叠、晃动。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裤袋里那片干燥的玉兰叶子。
脆弱的,一捻即碎的触感。
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混乱的思绪。
阿芳染血的脸,妹妹小雅在玉兰花下的笑容,硬币冰冷的触感,粉笔刻痕的轮廓,还有……那片被掩埋的、或许永远无法发芽的种子……
这些碎片,这些连接,这些属于“李琟”这个人的、尚未被完全磨灭的印记,汇聚成一股微弱却执拗的力量。
他不能吃。
至少,不能以这种完全屈服的方式吃。
他慢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一点身体,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塑料袋。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仅仅是挣扎和渴望,而是多了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算计。
他在评估。
评估那药片可能的作用。是止痛?是抗生素?还是某种精神控制的药物?评估那块压缩饼干的分量,能提供多少能量,能支撑他多久。
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陷阱前,冷静地权衡着猎人的饵食里可能隐藏的钩索。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爬向门口。
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只是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极其缓慢地、再次伸向了身前那片掩埋了种子的泥土。
他的手指,不是去抚摸那幻觉中的幼芽。
而是开始,用指尖,极其艰难地,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挖掘。
不是挖掘种子。
而是在种子旁边,挖掘另一个更浅、更小的坑。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每一次指尖与地面的摩擦,都耗费着他巨大的体力。汗水混合着污垢,从额头滚落。
终于,一个小指指尖大小的浅坑挖好了。
他停下来,喘息着,目光转向门口的塑料袋。
又过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开始向门口的方向,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动身体。不是爬行,而是像蠕虫一样,用肘部和膝盖的力量,拖拽着自己沉重的躯干。
这段短短的距离,仿佛耗尽了他人生的全部力气。眩晕感一次次袭来,他不得不停下来,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那阵天旋地转过去。
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塑料袋。
他没有立刻拿起它。
而是就着门外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如果那能被称为光线的话),仔细地“观察”着塑料袋里的东西。
药片,白色,无标记。饼干,真空包装,看起来是普通的军用压缩干粮。
他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没有触动那个塑料袋,而是用指甲,极其轻巧地,在塑料袋靠近封口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划开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小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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