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钟声,浑厚而悠长,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下,宣告着大启王朝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路啸,身着繁复庄重的十二章纹玄色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文武百官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龙阶,坐上了那把象征着天下权柄的龙椅。
他的面容隐在晃动的玉旒之后,看不真切,只有那挺直的脊梁和沉稳的步伐,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仪。
权力更迭的尘埃,在血腥的洗礼后迅速落定。
作为对“拥立有功”以及稳定北疆局势的现实考量,登基大典后的第一道恩旨,便是颁给了前镇北王、如今的——镇国将军季凛。
圣旨中褒奖其“忠勇可嘉,稳边有功”,特晋封为镇国将军,赐丹书铁券,享双倍俸禄,命其即日返回北疆,整饬军务,安抚边民,待京中事务稍定后再回。
他跪在宣旨太监面前,恭敬地接过那卷明黄的绸缎,脸上平静无波,既无感激涕零,也无愤懑不平,仿佛接过的只是一件寻常物件。
谢恩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
起身后,他换下京城里象征闲散宗室的锦袍玉带,重新穿上了那身沾染过北疆风沙与血火的玄色轻甲。
甲胄冰冷,贴在皮肤上,带来久违的、却也陌生的触感。
离京那日,天色阴沉。
没有盛大的送行仪式,只有寥寥数人。
令他略感意外的是,龙骧卫千户洛祁——这位曾在宫变之夜与他并肩的将领,竟主动请缨,卸去了京中职务,愿作为副将随他一同返回北疆。
“末将的根在北疆。”洛祁的解释很简单,眼神却坚定,“京城……太过喧嚣,非久留之地。”
季凛看着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车队无声地驶出京城,将那座繁华与罪恶并存的巨大城池抛在身后。
越往北行,天地越发开阔,景色也越发荒凉。
深秋的塞北,草木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枯黄的草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广袤的戈壁滩一望无际,天空是一种压抑的铅灰色,凛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大地,也抽打着行人的脸庞。
季凛大多时间独自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或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洛祁则骑马护卫在侧,沉默寡言,如同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两人之间交流甚少,但一种历经生死后形成的默契,让旅途并不显得尴尬。
当那座巍峨耸立、如同巨兽般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铁壁关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季凛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近了,更近了……关墙上那斑驳的箭痕,了望塔那熟悉的轮廓,甚至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沙土、牲口和某种铁锈般的、独属于边关的气息……
一切都与记忆深处重合,却又带着物是人非的刺痛。
他没有惊动关内守军,只带着洛祁和几名绝对心腹的亲卫,如同普通军官回营一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关城。
守关的士兵大多是新面孔,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少将军”,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季凛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径直登上了那道他曾经奔跑过无数次、与父亲一同巡视过无数次的关墙。
塞北的风瞬间变得猛烈,呼啸着灌满他的耳膜,吹得他玄色披风疯狂舞动,如同张开的黑色羽翼。
洛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为他隔绝了可能的打扰。
季凛走到关墙一角,那里地势最高,视野也最为开阔。
他曾无数次在这里,看着父亲季华铭像一尊永远不会倒塌的雕像般屹立于此,远眺着关外无尽的疆土,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思与责任。
而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换成了他。
他缓缓跪下,膝盖接触到的,是冰冷而粗糙的墙砖。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皮质酒囊,拔开塞子,一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酒囊倾斜,让清冽透明的液体,一道弧线,缓缓浇洒在身前的墙砖上。
酒液迅速渗入砖缝,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父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几乎被风声吞没,“不孝子季凛……回来看您了。”
千言万语,在胸中翻腾汹涌。
他想告诉父亲京城的诡谲风云,想诉说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与功败垂成,想倾吐自己心中的不甘、怨愤,以及那无法言说的、对某个人复杂难言的情感。
他想问父亲,如果他在天有灵,是否会怪自己最终的选择?
是否会心疼自己如今这般孤家寡人的境地?
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了喉咙里。
他只是静静地跪着,任由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带走眼角一丝难以察觉的湿意。
因为他知道,父亲或许早已预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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