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台镇的第四天,陆奶奶醒来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前几日登高望远的壮阔、触摸历史的厚重,以及听闻新声的振奋,此刻都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贴近地面的情绪。她不想再去追寻宏大的叙事,只想融进这小镇寻常的烟火气里,细细咀嚼那份属于“家”的滋味。
“桂妹,小金,今天咱们不去远地方,就在附近转转,买点菜,看看人。”早餐时,陆奶奶如是说。
桂姨立刻领会:“要得!我带您去我们这儿最大的农贸市场,热闹得很!那才是过日子的地方。”
一、 菜市场里的生趣与乡音
茅台镇的农贸市场,藏在几条老街的交汇处,是一个巨大的棚户区。还未走近,鼎沸的人声、各种食材混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这气息与那无处不在的酒香不同,它更接地气,更富有生命的张力——活禽的腥气、蔬菜的泥土芬芳、熟食的油腻焦香、水产的咸腥……
一走进去,仿佛瞬间被色彩的洪流淹没。青翠欲滴的时令蔬菜堆成小山,红艳的辣椒、橙黄的南瓜、紫亮的茄子争奇斗艳;活鱼在盆里扑腾,鸡鸭在笼中鸣叫;挂着油光的烤鸭、色泽红亮的腊肉香肠琳琅满目。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熟人相遇的寒暄声,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市井交响乐。
陆奶奶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这一切,对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在于其规模与丰富,远非几十年前可比;熟悉的是那种扑面而来的、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的鲜活气息,那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恒久不变的生活本真。
桂姨熟门熟路,用本地话和摊主们交流着。
“阿妹,这折耳根(鱼腥草)咋个卖?”
“老板,称两斤新出的嫩胡豆!”
“你这土鸡是散养的不咯?”
她不时拿起一把蔬菜,凑到陆奶奶跟前:“奶奶您闻闻,这香菜,多冲!上海买不到的!”又或者指着一块五花三层的猪肉,“这肉好看,中午我们回去做红烧肉,用我们本地的酱油,香得很!”
陆奶奶看着桂姨如鱼得水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刻,桂姨不再是保姆,而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是她与故乡日常生活重新连接的最可靠的桥梁。
在一个卖黄粑和糍粑的摊位前,陆奶奶停住了脚步。那糯米与红糖混合蒸制出的独特甜香,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回忆。她记得,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有喜事,母亲才会蒸上一大锅黄粑。那糯软香甜、带着粽叶清气的滋味,是她童年关于“美好”最具体的定义之一。
“桂姨,买点这个。”陆奶奶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好嘞!”桂姨立刻上前,挑了几块品相最好的。
刘金则像个忠实的护卫,推着临时买的小拉车,默默跟在后面,负责所有采买物品的搬运。他看着陆奶奶脸上那专注甚至带着点孩童般好奇的神情,心里明白,这看似寻常的逛菜市场,对老人而言,其意义或许不亚于参观任何一处名胜古迹。
二、 “老字号”酱油坊的坚守
穿过大半个菜市场,桂姨带着他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巷子深处,藏着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店铺—— “陈氏酱油坊”。黑底金字的招牌已有些斑驳,店堂里光线昏暗,一排排深褐色的陶瓮整齐排列,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酱香。
“奶奶,这家的酱油,是古法酿造的,晒足一百八十天,别的地方买不到。”桂姨介绍道,“我每次回来,都要带几瓶回去。”
店主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正在柜台后看书。见有客人来,他抬起头,笑容温和。桂姨用本地话跟他打招呼,说明陆奶奶是从上海回来的。
“哦?上海回来的老乡亲?难得,难得!”陈老先生放下书,热情地走出来,“尝尝我的酱油?”
他拿出一个小碟,从一个大瓮里舀出少许酱油。那酱油色泽红褐透亮,粘稠挂壁,香气复杂而沉稳,既有豆豉的醇厚,又带着一丝焦糖般的甜香。
陆奶奶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入口中。一股咸鲜醇厚、层次丰富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绽放,远比超市里买的瓶装酱油味道来得深沉、悠长。
“好酱油。”陆奶奶由衷赞道。
陈老先生很是高兴,话也多了起来:“我家这酱油坊,传了四代了。还是用最老的法子,选本地的黄豆,经过蒸煮、制曲、发酵、日晒……全靠时间和阳光说话。现在年轻人嫌麻烦,都去买流水线上生产的,我这生意,也就是做些老街坊和老饕客的。”
他指着院子里那些沐浴在阳光下的巨大陶瓮,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骄傲:“这些东西,快得很。但我觉得,有些味道,快了就没了。就像我们茅台镇的酒,为什么好?不也是因为守住了‘慢’的功夫吗?”
陆奶奶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位坚守着传统技艺的老人,仿佛看到了这片土地另一种形式的“根”。酒是茅台镇最耀眼的名片,但这深巷中的酱油,这市集上的黄粑,乃至桂姨熟练挑选的那些普通蔬菜,共同构成了这片土地更真实、更富生命力的肌理。它们是文化的载体,更是情感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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