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我就知道你睡不着。”吴新辉快步迎上来,声音压得低,“这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你以为薛贵德就只是个囤粮的地主?他跟国民军三团二连的李连长早勾搭上了,鸦片走私的利润,三成要给李连长当‘保护费’,城里的县长更是拿了他不少好处,你找官府告他,跟自投罗网没两样。”
刘双喜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银元差点滑出去。他原想着,就算薛贵德手黑,总有官府能管,可现在听吴新辉这么说,心里那点指望瞬间凉了半截。柳擎苍蹲下身,用铁钎尖在地上画了个圈,沉声道:“老吴说得对,咱们不能碰硬的。王岩不是说薛贵德在黑牛山种鸦片,还每月十五往陕西运吗?咱们得先拿到实据,有了实据,才能想下一步的办法。”
三人凑在老槐树下,借着树影挡着日头,把王岩留下的线索一条条捋清楚。吴新辉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两道线:“一条是黑牛山的种植地,得确认具体在哪片坡,有多少人看守,换班的时间是啥时候;另一条是运输路线,王岩说走黑松沟后山小路,经三道梁去陕西,咱们得弄明白他们每次几个人、用啥车,还有三道梁那地方的地形,能不能设伏。”
“还有账本。”刘双喜突然开口,想起王岩说过薛贵德的账房里有走私记录,“要是能拿到账本,薛贵德私运鸦片的规模就全清楚了,可那东西肯定藏得严实,不好拿。”
吴新辉点点头,把纸折好揣回怀里:“账本先不急,那是难啃的硬骨头。眼下最要紧的是摸清黑牛山和运输路线,咱们分三路走——擎苍你熟山地,去黑牛山探探;老刘你去周边村落找脚夫问问,他们说不定知道运输的事;我去静宁城外围的联络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李连长和薛贵德勾结的证据。”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村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是西边李家的老婆子。刘双喜往村里望了望,土坯房的烟囱没冒一缕烟,心里揪得慌:“李家已经断粮两天了,昨天我去看,老婆子只能靠挖草根充饥,再拖下去,怕是撑不住。老井的水也浅得很,柳擎苍前天下去掏泥,说井底的石头都露出来了,顶多够全村喝五日。咱们的动作得快,不能等村民没了力气再动手。”
柳擎苍把铁钎从土里拔出来,拍了拍上面的泥:“我今晚就出发,扮成逃荒的,带着点野菜当幌子,昼伏夜出,不会引人注意。你们俩在村里也别声张,薛贵德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盯着。”
当天夜里,月头刚冒出来,柳擎苍就背着个破麻袋出了村。麻袋里装着半袋草根野菜,身上的粗布衫故意撕了几个口子,脸上抹了点锅灰,活脱脱一副饿了好几日的流民模样。黑牛山在黑松沟西边,要走二十多里山路,全是没修好的土路,夜里看不清路,他就借着月光辨方向,脚底下被石头硌得生疼,也不敢停下来——他知道,多耽误一天,村里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走到后半夜,终于摸到黑牛山脚下。山脚下有片矮树林,柳擎苍躲在树后面,借着树影观察。只见半山腰有几间土坯房,房门口挂着盏马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两个穿着短褂的汉子来回走动,手里都握着砍刀。他屏住呼吸,慢慢往山上爬,爬到离土坯房还有五十多步的地方,突然听见土坯房里有人说话,声音不大,却能听清“换班”“辰时”几个字。
正竖着耳朵听,就看见一个汉子打了个哈欠,跟另一个汉子交班:“我去歇着了,丑时你记得叫我,别让头头骂咱们偷懒。”另一个汉子应了声,靠在门框上抽起烟来。柳擎苍心里记下来——丑时和辰时换班,每班两个人,武器是砍刀。他接着往山上爬,绕过土坯房,就看见一片梯田,梯田里种着的不是庄稼,而是绿油油的鸦片苗,叶子在月光下泛着光,一眼望不到头。他在梯田边上找了块石头,用铁钎在石头上刻了个记号,又数了数梯田的块数,才悄悄退了回去。
往回走的时候,刚到山脚下,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头头说最近有人盯着,咱们多巡逻两圈,别出岔子。”柳擎苍心里一紧,赶紧往矮树林里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大气不敢喘。巡逻的人走得近了,他能看见为首的汉子手里拿着把土枪,心里暗道侥幸——还好没被发现,要是被抓了,村里的计划就全泡汤了。等巡逻的人走远了,他才敢出来,加快脚步往黑松沟赶,回到村里时,天刚蒙蒙亮。
与此同时,刘双喜也没闲着。第二天一早,他就揣着一块银元,去了隔壁的王家坳。王家坳比黑松沟大些,有不少脚夫靠帮人运货过日子,说不定有人给薛贵德运过鸦片。他找到村里的张老汉,张老汉早年是脚夫,后来腿受了伤,就在家养着。刘双喜把带来的银元递过去,又给张老汉卷了根烟:“张老哥,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薛贵德往陕西运货,走的是哪条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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