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老实验楼有个传言:凌晨四点独自走过生物标本室,会听见福尔马林罐里的手骨敲玻璃。
作为医学实习生,我嗤之以鼻,直到值夜班时被指派去取标本。
手电筒光束里,那些罐子安静陈列。
突然,罐里的手骨“啪”一声贴在内壁上,指骨弯曲,做出“过来”的手势。
所有标本罐同时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锐响。
我转身狂奔,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响——一只只惨白的手骨顶开罐盖,正纷纷爬出来……
凌晨四点。
城市像一头疲惫的巨兽,在黏稠的黑暗里沉沉喘息。白日喧嚣褪尽,只余下一种庞大而空洞的寂静,偶尔被远处一两声轮胎摩擦路面的嘶哑呻吟,或是某个不知名角落传来的、短促而尖锐的警报声撕裂。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在冰冷的混凝土峡谷壁上涂抹下病态的、变幻不定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汽车尾气的余烬、下水道若有似无的浊气,还有城市深处无数角落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就在这庞大阴影的褶皱里,第三人民医院急诊楼像一个永不闭合的巨大创口,固执地亮着惨白的灯。人影在里面晃动,如同显微镜下焦躁不安的细胞。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呛人,混杂着汗味、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绝望的冰冷铁锈味。这里的光线太过直白,太过无情,照得每个人脸上的疲惫和焦虑纤毫毕现。
急诊大厅角落里,一张硬邦邦的塑料椅勉强托着我的身体。我叫林柯,刚熬过地狱般的医学院大考,此刻正以一名实习生的身份,在急诊科进行第一次夜班洗礼。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每一次眨动都伴随着干涩的刺痛。脑袋里像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又沉又闷。连续十二个小时的高强度运转,肾上腺素早已耗尽,只剩下这副被掏空的躯壳在勉强支撑。我盯着地面上几滴早已凝固、颜色发暗的血迹,视线模糊,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泥沼边缘挣扎。
“小林!”
一个声音像冰冷的针,猛地刺穿了我混沌的思绪。
我激灵一下抬起头。护士长赵姐那张被长期夜班和巨大压力雕琢得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司空见惯的、近乎麻木的严厉。
“发什么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去后面老楼病理科,跑一趟!解剖教研室那边等着要个标本,急用!昨天送过去的那个……‘不明原因猝死’的,对,就那个!动作快点!”
赵姐语速飞快,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根本没给我消化和反应的时间。她随手从口袋里扯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啪”地一声拍在我面前的塑料小桌上。
“喏,条子!病理科值班的老孙头知道这事儿。赶紧的!”她不容置疑地挥了下手,目光已经锐利地扫向旁边一个输液架,那里有个病人的液体似乎快滴完了。
“老……老楼病理科?”我下意识地重复,混沌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一块冰,瞬间激灵了一下。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第三人民医院的老楼,是这座庞大医疗怪兽身上一块不愿提及的陈旧伤疤。它紧挨着现代化的急诊新楼,却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青灰色的水泥外墙斑驳不堪,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即使在盛夏,也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湿冷。窗户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失明的眼睛。关于它的传说,在实习生和低年资护士之间口耳相传,版本众多,却都指向同一个核心——那地方“不干净”。午夜后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会响起莫名的脚步声,太平间冷库的门有时会自己弹开一条缝,更别提那些存放着各种“特殊”标本的科室……
而现在,凌晨四点,让我一个人去哪里?
“赵姐,那个……标本室……”我试图挣扎一下,声音带着刚惊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非得现在去吗?能不能……”
“不能!”赵姐猛地转过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病人等着分析结果呢!哪那么多废话?你是实习生还是来度假的?赶紧去!五分钟内我要看到你出发!”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被重复无数次的命令式的不耐烦。
她不再看我,脚步生风地走向那个输液架,动作麻利地换上新液袋,严厉的斥责声随即响起:“家属呢?看着点啊!都说了快完了要提前叫护士!……”
周围其他忙碌的医护人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没人朝这边多看一眼。冰冷的现实和赵姐那不容抗拒的权威像两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了我最后一点试图反抗的念头。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胸腔里憋闷得厉害。伸手抓起桌上那张纸条,纸张边缘粗糙,带着赵姐口袋里残留的体温,此刻握在手里却像块冰。纸条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病理科,孙师傅,取标本:不明猝死男性,编号A-17-0423。” 0423,这冰冷的数字组合,此刻像烙印一样烫着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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