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1号线的末班车是23点47分。老周站在站台尽头的值班室里,看着监控屏幕上列车的绿光钻进隧道,玻璃上的哈气被他用袖口擦出片透明的圆,能看见对面墙壁上的瓷砖——第17块瓷砖的角缺了个口,像被人用锤子砸过,这是他在这条线干了十五年夜班站务员的发现。
“周师傅,交班了。”年轻的小张抱着保温杯走进来,水汽在他眼镜片上凝成白雾,“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才巡站时,听见隧道里有哭声。”
老周接过交接本,笔尖在“设备正常”四个字上顿了顿:“哪段隧道?”
“靠近第三站台那边,”小张往隧道口瞥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您知道的,第三站台不是早就封了吗?”
老周的手指在纸上洇出个墨点。1号线刚开通时是有三个站台的,第三站台在1998年冬天出了场事故,列车进站时突然脱轨,撞死了两个检修工,之后就用砖墙封死了,连地图上都抹去了这个站台的标记,只有老员工才记得,隧道深处还藏着段废弃的铁轨。
凌晨一点,老周按例巡站。红色的应急灯把站台照得像块浸了血的布,脚步声在空旷的站厅里弹回来,和隧道里的风声搅在一起,真有点像哭声。他走到屏蔽门前,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突然看见对面的瓷砖墙在动——第17块缺角的瓷砖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顶,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别瞎想。”老周骂了自己一句,转身往第三站台的方向走。封闭的入口处焊着道铁门,锈迹爬得像蜘蛛网,门把手上挂着把大铜锁,锁孔里塞着团旧报纸,是1998年的《城市晚报》,头版标题印着“地铁1号线事故原因查明”。
他刚要转身,铁门突然“吱呀”响了一声,像是被风推开条缝。老周的心跳猛地加速,从口袋里摸出强光手电,光束穿过门缝照进去,看见里面的站台上积着厚厚的灰,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广告牌,其中一块的塑料布破了个洞,露出里面褪色的字:“第三站台——开往幸福路”。
手电光突然晃到个黑影,蹲在铁轨旁边,像只缩着的猫。老周的喉咙发紧,刚要喊“谁在那儿”,黑影“嗖”地一下钻进了隧道,脚步声在铁轨上敲出“哐当哐当”的响,越来越远。
回到值班室,老周翻出1998年的事故档案。泛黄的纸页上记着两个死者的名字:李建国,45岁,检修班班长;王志强,22岁,学徒工。照片上的李建国穿着蓝色工装,笑容憨厚,旁边的王志强梳着寸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档案最后附着份目击者证词,是当时的站务员写的:“列车进站时,看见李建国在隧道里挥手,像是在阻止列车,王志强拉着他往回跑,然后就……”
证词的最后被墨水涂了个黑团,看不清写了什么。
凌晨两点半,自动售货机突然“咔嗒”响了一声。老周走过去,看见货架上的矿泉水自己滚了下来,掉在地上,瓶身撞出道裂痕,水顺着裂缝淌出来,在地面上汇成条细流,朝着第三站台的方向蜿蜒。
他顺着水流走到铁门处,发现铜锁开了,挂在门把手上晃悠。门缝里飘出股机油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像生锈的铁。老周咬咬牙,推开铁门走进去。
废弃的站台上,应急灯忽明忽暗,铁轨间的碎石缝里长出了青苔,其中几簇沾着暗红的斑点,像没洗干净的血。角落里的广告牌被风吹得“啪啪”响,塑料布破洞处露出的“幸福路”三个字,不知何时变成了“黄泉路”。
隧道深处传来列车进站的轰鸣声,灯光刺破黑暗,越来越近。老周吓得往广告牌后面躲,却看见灯光里的列车是老式的绿皮车厢,车身上印着“1998”的字样,车头挂着块牌子:“末班车——第三站台”。
列车停在站台边,车门“嘶”地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排蓝色的座椅,椅套上沾着黑褐色的渍。老周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见两个穿蓝色工装的人影,正弯腰检查铁轨,其中一个的袖口别着块工作牌,写着“李建国”。
“师傅,这颗螺丝松了。”年轻的人影抬头,是王志强,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等会儿末班车来了,会不会出事?”
李建国直起身,眉头皱成个疙瘩:“赶紧换,换完咱们就撤。”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像老周年轻时的班长。
老周想喊他们快跑,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他看见列车的车窗里,映出个模糊的司机影子,戴着顶蓝色的帽子,脸贴在玻璃上,嘴角咧得很大,像在笑。
“快跑!”老周终于喊出声时,列车突然启动,轰鸣声震得他耳朵疼。他看见李建国把王志强往旁边推,自己却被车轮卷了进去,蓝色的工装瞬间被染红,像块浸了血的布。王志强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列车碾过师傅的身体,然后自己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进了车轮下。
血溅在老周的鞋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他吓得瘫坐在地上,看着列车消失在隧道深处,车尾灯像两颗猩红的眼睛,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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