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地切进问渠斋,透过雕花窗棂,将空气中的尘埃染成流动的金色微粒。顾云深蹲在里屋角落的木箱前,指尖微颤,拂过箱盖冰凉的铜锁——这是爷爷留下的旧物,锁扣上还缠着半根褪成浅粉的旧绳,是他幼时笨拙系上的结。
上午沈砚辞离去后,他盯着那杯凉茶下压着的纸条许久,始终未敢触碰。
可心底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对方最后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翻出了这个尘封的箱子——爷爷临终前紧握他的手,气息微弱却清晰地说过,这里藏着“能证明清白的东西”。
铜锁“咔嗒”弹开,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时光的叹息。
箱内除几本泛黄脆弱的线装古籍外,还有一个用灰白粗布仔细包裹的长方形木盒。
顾云深小心取出,解开布结。盒内没有金银细软,只有一封泛黄脆弱的信函,信封上空无一字,只在中央用墨线绘着一圈繁复的雷纹,纹路深处密嵌着许多蝌蚪状的细小符号——看似注音反切,却透出精心设计的密码气息。
他将信函轻置于窗边最亮处,指尖顺着凸起的纹路缓缓摩挲。
那些符号的触感异常清晰,瞬间唤醒了尘封的记忆——他见过!爷爷在油灯下修复《金石录》时,就曾在页边写过类似标记。
爷爷当时低声告诉他,这是“顾家祖传的特殊记事儿法子”,防的就是外人窥探。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书桌旁,从抽屉深处翻出爷爷那本磨损的蓝面旧账本。急切地翻至最后几页,果然!上面爬满了同样的符号,旁边还有爷爷亲手写下的“对照表”——原来这些天书般的记号,是以顾家独有的方式,将汉字拆解为偏旁部首,每一笔对应一个暗记。
解密的过程缓慢而艰难。窗外的光斑从窗棂顶悄移至桌角。他额角沁出细汗,手指因专注而微抖。反复对照“密码本”,一笔一画地拼凑,终于勉强译出第一句:
“振海以沈兄(沈砚辞父)安危相胁,逼我认走私罪,实则为吞沈家钟表行图纸。”
顾云深的指尖猛地顿住,一滴墨从悬停的笔尖落下,在宣纸上晕开浓黑——原来爷爷当年忍辱认罪,竟是因沈振海以沈父性命相逼?!
他强压心头惊涛,颤抖着继续拼译。
字迹愈发潦草,透出书写时的仓皇:“沈兄暗中送钱助我上诉,唯恐被振海爪牙察觉,故以‘匿名善款’为名。我将振海伪造之证据副本藏于沈家钟楼第三层东侧砖缝深处,待日后沉冤得雪,或可作雷霆一击之用。”
“沈家钟楼”四字如惊雷炸响。他猛地想起沈砚辞办公室那个精致的钟楼微缩模型,上次他曾指着塔身纹饰询问,沈砚辞只含糊应了句“祖上传下的旧纹样”,眼神却避开了他的直视。原来真相的线索,早已无声摆在眼前。
思绪翻腾间,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响起。来电显示“李警官”。顾云深手一抖,险些将信函掉落。慌忙接起,心跳如鼓。
“顾先生,紧急情况!”李警官声音急切,背景有警笛余音,“我们找到的关键证人,今早沈总按约去见时,突然失踪了!现场只留下这个……”纸张翻动声后,是快速描述,“巴掌大的旧木牌,刻着清晰的雷纹,与你提供的拓片纹路一致!高度怀疑是沈振海的人动了手。沈总正全力搜寻,你若有新发现,请务必尽快联系他!”
顾云深紧握手机,掌心冰凉。目光落回信函上“沈家钟楼”四字,在斜阳下格外刺目。沈砚辞此刻定心急如焚,而自己手中正握着关键信息——可清晨那句“以后别再见面了”言犹在耳。主动联系,是否显得出尔反尔?
他烦躁地走到窗边,望向巷口——昨日沈砚辞停车处空空荡荡,只有几片枯叶在冷风中打旋。一阵寒风卷着凋零的腊梅花瓣飘入,轻盈落在信函上,盖住了“沈兄暗中相助”几字。清冷花香混合旧纸墨味钻入鼻尖,让他蓦然记起爷爷临终前紧握他的手,断断续续的话:“小故……别被那点不值钱的面子绊住了脚……人的清白和真心……才是最要紧的宝贝……”那虚弱却坚定的声音,此刻如在心头重响。
他拿起手机,翻出沈砚辞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关节绷得发白,终究未能按下。转而深吸一口气,找出纸笔,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将信函中关于“沈家钟楼藏匿证据”的核心内容工整誊抄下来,凭记忆在旁边绘了钟楼结构草图,仔细标注“第三层东侧砖缝”。或许,这种无声的传递,能为彼此留有余地。
他将纸条仔细折好,塞进沈砚辞遗留的、带淡雅香水余味的信封。刚欲出门送往星桥前台,却在推开吱呀木门时,迎面撞见风尘仆仆的沈砚辞。
沈砚辞的昂贵西装溅满泥点,肩头布料刮破一道口子,发丝凌乱贴在汗湿的额角,呼吸急促,满脸疲惫与焦灼。他右手紧攥一物,指节泛白——正是李警官描述的那块雷纹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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