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雨,已经连绵下了三日。
细密的雨丝如同上天垂下的无数银线,斜斜地织在空中,将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空气湿冷而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淡淡气息,吸入肺中,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苏家府邸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此刻在雨雾中更显古朴典雅。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路面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两旁葱郁的树木。
苏辰撑着一把边缘有些破损的旧油纸伞,伞面是暗沉的深蓝色,上面隐约能看到几处补丁的痕迹。伞骨似乎有些松动,每走一步,伞沿便会滴下一串晶莹的水珠,落在他同样是深蓝色的衣摆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湿痕,随着他的步伐,在布料上慢慢晕染开来。他的脚步不快,显得沉稳而从容,即使在这样的阴雨天,也没有丝毫烦躁之色。
“少主,这天儿凉,您要是想找书,吩咐小的们来就行,何苦亲自跑一趟?” 身后传来仆从阿福略显急促的声音,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阿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他手里也撑着一把伞,紧紧跟在苏辰身后,生怕他淋到雨。
苏辰脚步未停,只是缓缓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温和:“无妨,藏书阁的书我自己找着才放心。有些书放得隐蔽,你们未必能找到。” 他的声音清澈,如同山涧的溪流,即使在雨声中也显得十分清晰。
阿福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跟得更紧了些。自半年前苏辰在家族的灵根觉醒大典上失败,被族中长老断定为 “废材” 后,府里的人对他的态度便悄悄发生了变化。从前那些见了他就毕恭毕敬、围着他鞍前马后的仆从,如今大多只是表面上维持着恭敬,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轻视和疏离;族里的长辈们,更是很少再召见他,甚至在家族聚会上,也常常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存在。唯有阿福,还像从前一样真心待他,这份质朴的心意,苏辰一直默默记在心里。
藏书阁坐落在苏家府邸的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三层高木质阁楼。阁楼的屋顶覆盖着深灰色的瓦片,瓦片边缘微微上翘,呈现出古典的飞檐造型。阁楼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陈旧的黑檀木匾额,上面 “藏书阁” 三个篆字是由苏家一位先祖亲笔所书,字体苍劲有力,虽然历经岁月侵蚀,颜色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一股厚重的书卷气和历史的沧桑感。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陈旧纸张的霉味、墨汁的清香以及木材的淡淡气息扑面而来。这气味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独特韵味,让人仿佛瞬间穿越到了遥远的过去。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桌上散落着几卷打开的古籍和一支毛笔。大厅两侧的墙壁上,从地面到屋顶都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本本装订好的书卷。
“张老,今日还是我自己来就行。” 苏辰对着柜台后正在整理书卷的老者温和地说道。柜台位于大厅的一侧,上面摆放着一些登记书籍的簿册和笔墨纸砚。
张老是苏家藏书阁的看守者,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十多年,头发和胡须都早已花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老树皮一般。他戴着一副样式古朴的老花镜,镜片厚厚的,将他那双有些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眼睛放大了几分。听到苏辰的声音,他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落在苏辰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欣慰和赞赏:“少主能常来藏书阁,是好事啊。如今族里的年轻人,大多心浮气躁,一门心思只想着修炼和提升实力,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读书了。” 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苏辰笑了笑,没有多言,只是对着张老微微颔首,便径直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楼梯的扶手光滑圆润,显然是经过了无数人的触摸。每走一步,楼梯都会发出轻微的 “creak” 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藏书阁的二楼主要存放着一些修炼基础功法、灵草图鉴、妖兽百科以及一些历史传记。这些都是苏辰平日里常看的书籍。他沿着书架慢慢走着,手指轻轻拂过一本本泛黄的书卷。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质感,有的书页已经脆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带着一种对书籍的敬畏和珍视。
苏辰知道自己灵根资质不佳,觉醒失败后更是被贴上了 “废材” 的标签,但他从未放弃过修炼的希望。他总觉得,天地之大,功法万千,未必只有觉醒灵根一条路可走。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博览群书,总有一天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打破命运的桎梏。这些年来,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藏书阁里,无论是修炼功法还是杂学知识,他都一一涉猎,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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