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像一根冰冷的、淬了毒的钢针,扎在顾长生的后颈上。
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敌意。
那是一种比敌意更令人毛骨悚ar然的东西。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就像昆虫学家在观察玻璃箱里的标本,冷静地记录着它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用一根针将其固定在绒板之上。
这种感觉,从他离开练武场的那一刻起,便如影随形。
它比晏千秋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斥责更阴险,比厉敖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蔑更致命。因为前者是咆哮的猛虎,后者是潜伏在水面之下的毒蛇。你甚至不知道它何时会张开致命的獠牙。
回到赐福宫,那股被窥伺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它无处不在。
藏在窗棂投下的斑驳光影里,藏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的宫人衣角后,藏在屋檐上那尊镇兽石雕漠然的注视中。
整个皇宫,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而精密的眼睛。而他,就是那瞳孔中唯一的倒影。
顾长生面色如常,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逗弄了一下廊下鸟笼里的金丝雀。他换下朝服,穿上一身舒适的素色长袍,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结束了无聊应酬,准备回家休息的富家翁。
但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沉得像一块坠入深海的铁。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这是警告。是今日在太极殿上,凰曦夜为他出头所必然引来的连锁反应。有人想要知道,他这个能让万年冰山融化一角的“帝后”,究竟是什么成色。
而这背后的人……除了她自己,还能有谁?
这是她的世界,她的法则。她可以为他挡住满朝文武,但她也需要确保,自己庇护的,不是一条会反噬自身的毒蛇。
爱与猜忌,本就是帝王心术的一体两面。
顾长生心中涌起的,不是被监视的愤怒,而是一股更加深沉的悲哀。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这座龙椅,究竟让她失去了多少东西?
他走进内室,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目光看似专注,实则眼角的余光,却在以一种极为隐晦的方式,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细节。
书案上的镇纸,比他早上离开时,向左偏移了半寸。
博古架上的一尊玉马摆件,马头的朝向,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转动。
就连地面上那张织工精美的波斯地毯,边缘处的流苏,也有一根被人不小心踩乱了。
这些痕迹,微小到了极致。任何一个粗心的人,都不会察觉。但对于一个时刻保持着警惕的人来说,这些细节串联起来,就构成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有人进来过。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止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搜查了他的房间。他们手法专业,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他们,在找什么?
顾长生心念电转。是在找他与外界联系的信件?还是能证明他身份来历的东西?
可笑。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毫无秘密。他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一张干净到诡异的白纸。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夜色,如同泼洒的浓墨,迅速浸染了整个天空。
宫墙之内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一颗颗被囚禁在巨大囚笼里的星辰,散发着冰冷而寂寥的光。
顾长生用过晚膳,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散步消食。
白日里那场与温如玉的茶会,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但此刻,亭台依旧,湖水依旧,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那股如芒在背的窥伺感,在夜色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粘稠,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他牢牢包裹。
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自己。
一道,来自假山之上,利用山石的阴影完美地隐藏了身形。
一道,来自不远处的一株百年古槐,气息与树木几乎融为一体。
还有一道……最为隐蔽,也最为危险,潜藏在头顶的夜色中,仿佛一只盘旋的夜鸦,用冰冷的瞳孔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好一张天罗地网。
顾长ag生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悠闲散漫的样子。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径,这里光线昏暗,是监视的死角。
他像是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趔趄。
就在这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的右手极为自然地向下一撑,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金属片,从他的袖口滑落,悄无声息地掉进了路边的草丛缝隙里。
那是一枚来自地球的,最普通不过的纽扣。上面还刻着几个模糊的英文字母。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没事人一样站稳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向前走去。
他知道,他丢下的不是一枚纽扣。
而是一个鱼饵。
一个专门为那些藏在暗处的鱼,准备的、带着倒钩的鱼饵。
……
子时。
夜已深沉。
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尽,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死寂的宁静之中,只有巡逻甲士的脚步声,偶尔会打破这份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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