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透过窗纱漫进来，又穿过轻薄的床幔，在床榻间洒下一片柔和的清辉。
"我思量着，还是早日买宅子好些。"赵惊弦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出的风拂动床幔。
"如今宅子售价比前几年便宜不少。当下家国安稳，百业兴旺，再过些年，到了人口鼎盛之时，宅子价格不说翻上一番，但势必也会涨一半。"
玉娘听他这般分析，不由蹙起秀眉："可家中如今的存银，即便要买个像如今租住的这般宅子，恐怕也是不够的。"
"娘子不必忧心。"赵惊弦温声安抚，"先说说如今家中共有多少存银？"
"一千四百六十多两白银。"玉娘方才翻看过账册，答得很快，"结清这次订购布匹的货款，还剩九百多两。"
这么多的银钱，在寻常百姓家，已是笔巨款，可若要置办田庄、宅子之类的却是不够看了。
赵惊弦并未立即接话，只将蒲扇不疾不徐地摇着，扇出的微风轻轻拂动床幔。
玉娘抬眸，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隐约瞧见他眼中深思的神色。
“若是铺子这个月每日都能有个三十多两的进项，”玉娘轻声打破沉寂，“这个月统共也能有一千两的进项。”
今年的铺租早已付清，订购的大批布料银钱也从家中积蓄出了，一个月给发出去的工钱约莫六七两。
先前家中存银有两千多两，开铺子时投入了一千六百两左右，剩下的九百多两银子若是加上这个月的进项，加起来差不多是两千两。
确实能买个宅子了。
想到这，她越算越觉得有望，轻轻推了推他胳膊，语气轻快：“我想着，等到了月底，若是家中银钱有两千两，我们就去牙行看宅子。”
赵惊弦却道："若是想买个地段好的三进宅院，两千两怕是还不够。"
他停下摇扇的动作，"况且铺子也要留着银钱周转，布匹、棉花都要采买，家中日常用度也要留足。"
"这次进的布料着实不少，"玉娘忙道，"就算日日都像昨日那般红火，也够用到入冬了。到时只需添置些棉花便是。若是银钱还不够，再等几个月也无妨，说不定到时候就够了。"
赵惊弦还是摇头，"等七月底再看吧。若是能攒下三千两，便留一千两作铺子开支和家用，余下的两千两应当还不够买宅子，不过到时我可以找承平兄周转一千两，这样便差不多。"
玉娘眉头又蹙了起来："借这样大一笔银子，怕是不太稳妥。"
她语气中透着忧虑，"万一生意有什么波折，到时还不上，岂不是会伤了你们的情分？”
"承平兄与我是多年好友，届时定好还钱的期限，绝不会因银钱伤了和气。况且只是暂借，总能还上的。"
他见玉娘安静，知她忧心，又补充道，"我这几年大抵都会在京中任职，早些置办宅院也便宜。前日听同僚说起，今年宅价已比去年涨了半成，若是等到明年，只怕又要涨了。"
听到宅价上涨，玉娘一时陷入两难。
她既想趁着价钱合适时置办，又不愿欠下这般巨债。
"承平兄素来宽厚，"赵惊弦继续宽慰，"既不会收利钱，也不急着用这笔银子，慢慢还便是了。"
“那就等两个月后再看吧。”玉娘轻声开口。
说不得铺子进项比料想的多呢？
赵惊弦轻拍她的肩头："即便生意真有波折，那些布料也可转手变现，再加上我的俸银，总能周转。"
他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总而言之，早些置办宅院，终究是划算的。"
玉娘轻轻"嗯"了一声。
按赵惊弦这么说，借一千两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实在不得已，她那些首饰加起来也能值个一二百两，能还上一些。
她不再多想，依偎在赵惊弦身侧，渐渐沉入梦乡。
次日，玉娘用过早食没多久，虎子便回来了。
却没将马车牵进院子，只在门外扬声唤月盈先牵着缰绳，自己快步走进院子。
"嫂子，不是说今日要去绣纺吗？"虎子额上还带着薄汗，"这会儿日头还没上来，我们趁早过去吧。"
玉娘见他还喘着气，温声道："你才回来，歇会儿。我和月盈去便是了。"
"这怎么成？"虎子连连摆手，"外面人多，还是我陪着去吧。"
虎子十分坚持，玉娘只好让他带着自己和月盈去了先前招绣娘的那家绣纺。
先前她在此寻绣娘时，便对那位姓叶的掌柜印象颇佳。
自是先想着和她合作。
到了绣纺，数个绣娘正低头做活。
叶掌柜热情地迎上来，听明玉娘来意后，当即引他们到里间细谈。
合作谈得十分顺利。
每日十五身衣裳，每两日玉娘这边来送样衣、布料和针线。
次日早上来取前一日做好的成衣。
工钱按每身一百二十文计算，每五日结算一次。
取货时当场验看，若有瑕疵，绣纺这边也能及时修补。
玉娘和叶掌柜当即签下一个月的契约。
月盈将这次带来的布料、针线和绣纺的管事一一清点交付后，三人又赶往城南最大的布庄行。
玉娘仔细挑了三十匹时兴的料子，见她们买的多，掌柜给便宜了二两银子，可这价钱比起虞家的货源还是贵了不少，但眼下急需，也只得如此。
虎子付了银钱，又请掌柜的安排伙计将布匹送去图柳巷。
回程路上，虎子说起招短工一事：“今早去铺子时，我同符掌柜提了招工的事。她问能不能让她妹妹来试一试，她的妹妹比她小两岁，也是个伶俐人。”
虎子并未应下，只说帮她问问玉娘。
玉娘笑道：“符掌柜举荐的人，想必是不错的。你回去就告诉她，让她妹妹明日来上工吧。先试三日，若合适就留下。”
虎子应下：“这可巧了，正好省得再去寻人。”
玉娘也是这般想法。
铺子里帮忙的活计本就不难，只要人本分勤快，懂得待客之道便可。
符掌柜在铺子里做事勤恳，往外招工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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