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为赶走鸟雀而庆幸的人们,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河姆渡人深知,这温柔滋养水稻的水,一旦失控,顷刻间就能变成吞噬一切的猛兽!
整个聚落瞬间被动员起来!男人们抄起骨耜、木锹,冲向最脆弱、最可能被冲垮的低洼田埂处。女人们和孩子则拼命清理田块周围和通往主渠的引水沟,确保排水通畅。泥土被疯狂地挖起、拍打在原有的田埂上。粗壮的树枝被拖来,用韧藤死死绑紧,加固在关键位置。
“用力!拍实!再堆高一层!”泽叔咆哮着,声音在压抑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他强壮的手臂每一下拍打下去,都能让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禾妹带着一群女人,用陶盆、竹筐甚至双手,拼命将堵塞沟渠的淤泥、杂草、枯枝捞出来。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手臂被刮出道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阿稻小小的身影也在沟渠边忙碌,他负责把小块的碎石和杂草搬到旁边。“快点!再快点!”他不停地对自己说,小小的胸膛因奔跑和紧张而剧烈起伏。天空越来越暗,仿佛一口巨大的黑锅倒扣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天神在头顶擂响了战鼓!
哗啦啦啦——!
积蓄已久的力量瞬间爆发!倾盆大雨如同天河决堤,冰冷的雨柱狂暴地砸向大地,砸在水面上,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天地间瞬间被喧嚣的雨声和灰暗的水幕所笼罩。
“顶住!顶住!”泽叔的吼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微弱。男人们佝偻着身体,用肩膀死死抵住刚加固过的田埂,任凭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雨水迅速汇集,浑浊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眼看就要漫过田埂!
禾妹和女人们还在拼命疏通最后的沟渠口。“通了!快通了!”她嘶喊着,指甲因为用力抠挖石头而劈裂,渗出血丝混入泥水中。
然而,大自然的力量远超人力所能及!
在聚落边缘一处地势最低洼的田块,刚刚加固的薄弱点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和湍急的水流!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混杂着木头断裂和泥土崩塌的声音!一股浑浊的泥水洪流如同挣脱束缚的恶龙,咆哮着冲垮了田埂,裹挟着折断的树枝、杂草和大量肥沃的表层泥土,狂暴地灌入那片原本长势喜人的稻田! 洪水所过之处,碧绿的秧苗被连根拔起、冲倒、淹没、卷走!仅仅片刻,那片象征着希望的土地,就变成了一片浑浊翻滚的黄汤泽国!
第四幕:绝望中的微光与补种的倔强
暴雨终于渐渐停歇,乌云散开,天空露出一抹惨淡的灰白。人们呆呆地站在狼藉的田埂上,雨水顺着头发、身体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禾妹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家那片被冲毁的田边。原本整齐的绿色方阵消失了,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株幸存的秧苗,孤零零地立在浑浊的泥水里,叶片上沾满了污泥,如同垂死挣扎的伤兵。大部分秧苗被水流冲得七零八落,有些彻底不见踪影,有些则被深深埋进泥浆里,只露出一点可怜的叶尖。
阿稻看着眼前惨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阿妈!我们的稻子!我们的稻子没了!被水冲走了!呜呜呜……”
绝望像冰冷的洪水,瞬间淹没了禾妹的心。她双腿一软,跪倒在泥泞的田埂上。几个月的心血,春播时腿上蚂蟥留下的伤疤仿佛还在隐隐作痛,除草驱鸟的艰辛犹在眼前……一切,都被这场无情的暴雨毁掉了大半!看着儿子绝望的哭脸,想到秋天可能面临的饥荒,巨大的无力感和悲痛让她浑身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整个受灾的区域,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只有阿稻压抑不住的哭声和幸存秧苗在浑浊泥水里摇晃的微响。
就在这时,一只沾满污泥、骨节粗大的手,重重地按在了禾妹颤抖的肩膀上。是泽叔。
“哭!哭有用吗?”泽叔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水退了,天没塌!稻子是冲走了一些,可地还在!人还在!节气也还没过绝!”
禾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泽叔。
“看清楚!”泽叔指着那片狼藉,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阿稻的哭声,“冲走的,是命!但泥里埋着的、还挂着泥浆没死的苗子,也是命!咱们手上剩下的秧苗,更是命! 这就认输了?对得起春播时腿上被蚂蟥咬的血点子吗?对得起咱祖祖辈辈在这片水洼子里刨食的劲头吗?”
他蹲下身,大手粗暴却仔细地扒开一处被厚泥覆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被掩埋、但根部尚未完全腐烂的秧苗,浑浊的泥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看!它还活着!只要洗干净,重新插下去,还有救!”他又指着田埂边几个被慌乱中遗弃、装着备用秧苗的草篓,“这些苗,就是我们补种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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