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黏腻的冷汗浸透了云微的里衣,紧贴在背脊上,如同裹了一层寒冰。密室里尘土与铁锈的腥气,混杂着沈砚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沉水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味道,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沈砚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狭窄的斗室入口,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像无形的冰锥,穿透昏暗的烛光,牢牢钉在她紧抱于胸前的染血军报上,也钉在她因惊悸而剧烈起伏的心口。
那份军报冰冷的纸张边缘硌着她的肋骨,封皮上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仿佛隔着衣料也透出刺骨的寒意。兄长的血……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的心脏。而更让她血液冻结的,是沈砚此刻的平静。他深夜出现在这里,撞破她闯入兄长隐秘的密室,目睹她捧着这份染血的遗物……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该有的惊讶、疑惑,甚至愤怒。只有一片深潭般的、令人绝望的平静。
这平静本身就是最深的恐怖。
“为何在此?”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平稳,如同冰面下涌动的暗流,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压,碾过云微紧绷的神经。
云微的指尖深深掐进军报粗糙的纸张里,那份空白处诡异闪现又消失的密文如同鬼影在她脑海里盘旋。她强迫自己抬起下颌,迎向那两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喉间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这是我兄长的书房。”声音嘶哑,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却硬生生挤出一丝强撑的倔强,“我……祭奠亡兄,有何不可?倒是沈大人你……”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后面质问的话语挤出齿缝,“深夜擅闯云府内宅,意欲何为?”
“祭奠亡兄?”沈砚的视线缓缓从军报移开,落在她惨白如纸、布满泪痕的脸上,最后定格在她那只紧攥着军报、指缝间尚渗着新鲜血珠的右手上。他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半分暖意,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祭奠到需要开启暗格密室,翻出这沾染旧血的军报?”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她那只受伤的手上,眼神锐利如刀。
云微心头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将右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掌心的伤口被粗糙的军报边缘摩擦,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也提醒着她那枚被她死死攥在掌心、几乎要嵌入皮肉的金箔碎片。那冰冷的、带着棱角的触感,成了此刻唯一能证明她并非完全虚弱的支撑。
“我……”她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声音干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兄长梦中滴血的指控、父亲临终模糊的血书、墨锭中的致幻药引、此刻这深夜诡异的对峙……所有线索都指向眼前这个人,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回避的黑暗深渊。巨大的恐惧和悲愤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她几乎被这无声的重压碾碎时,沈砚动了。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仅仅一步,那股属于他的、冷冽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瞬间将云微彻底笼罩。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玄色锦袍上繁复的暗纹在昏黄烛光下流动的微光。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径直探向她紧握军报的双手!
“不!”云微瞳孔骤缩,如同受惊的幼兽,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她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上身后冰冷的木案边缘,震得案上烛火剧烈摇曳。那份染血的军报被她死死护在胸前,如同最后的壁垒。“别碰它!别碰我兄长的东西!”
沈砚的手停在半空,距离她的手臂不过寸许。他深沉的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烛火,明灭不定,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了一瞬,快得无法捕捉,最终沉淀为一片更深的、令人心悸的幽寒。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惧和抗拒,那眼神如同淬了冰的针,刺得他伸出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
密室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烛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云微自己无法抑制的、急促而破碎的呼吸声。
僵持,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终于,沈砚收回了手。他不再试图触碰那份军报,目光却依旧锁在云微惨白的脸上,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命令:“拿来。”
两个字,重若千钧。
云微浑身一颤,抱紧军报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新创的皮肉里,尖锐的疼痛混合着那枚金箔碎片的棱角,带来一阵麻木的刺激。兄长的血,空白处的密文,沈砚深夜鬼魅般的出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恐怖的谜团。这军报是唯一的线索,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关于兄长惨死真相的碎片!她怎能交出去?交给这个最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
“不……”她艰难地摇头,唇瓣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齿缝间溢出的拒绝微弱却坚决,“这是我兄长……用命换来的东西……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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