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早已熄了。
我靠在软榻边,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凉意。方才那滴黑血凝成的眼形冰珠,已被枯叶掩住,可它刻进我心里的纹路,却比任何符咒都深。我缓缓撑起身子,脊背贴着墙根一寸寸往上挪,四肢僵硬如冻透的铁条,呼吸仍带着霜气,但脉门里那一缕隐火尚存,未灭。
她还在睡,手搁在被外,青白得像月下的薄瓷。我俯身将她的手轻轻塞回锦褥,又把青锋剑从枕下抽出,缚在背后。剑柄上“青鸾”二字硌着肩胛,反倒让我清醒几分。
不是宿命,是阴谋。
这念头在脑中扎了根。若清虚子真要杀她,昨夜便不会只留一道飞镖伤。他是在逼我——逼我动用凤命之力,逼我走火入魔,逼我在情念翻涌时露出破绽。
我转头看她一眼,她眉心微蹙,似梦中也不得安宁。我低声道:“若我不查清他的来路,下一次挡在我前面的,还是你。”
话落,我掀开药庐后窗的竹帘,冷风扑面,吹得额前碎发乱颤。我跃出窗外,落地时右腿一软,险些跪倒。扶住廊柱稳住身形,才发觉寒毒并未退尽,只是蛰伏于骨缝之间,伺机而动。
我咬牙前行,绕过观前香炉,直往山门偏径而去。行至半途,忽听身后有窸窣声响。我猛然转身,掌心已蓄了一缕玄火,却见苏青鸾披着素色斗篷,倚在石灯旁,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你要去哪?”她声音轻,却不容回避。
“你不该起来。”我皱眉,“你的伤……”
“正因伤着,才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她一步步走近,袖口下隐约透出包扎的布条,“你说他是冲你来的,可他伤的是我。你若出了事,谁替我讨这笔账?”
我看着她,一时无言。她眼中没有惧色,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清明。就像那夜她在寒潭边,将玉佩塞进我掌心时的模样。
我终于点头:“好。但你得听我。”
她轻轻颔首,抬手将斗篷拉紧了些:“我知道路。”
我们沿着后山小径潜行。此处常年封禁,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无声,却暗藏机关痕迹。我以匕首划破指尖,在掌心画出简易引光符,借凤命微光扫过地面——果然有新近踩踏的足印,深浅一致,应是同一人多次往返所留。
苏青鸾走在前头,凭着儿时练功的记忆辨认路径。她每走数十步便停顿片刻,调息压痛,肩头绷紧的线条泄露了隐忍。我几次想扶她,都被她摇头拒绝。
“快到了。”她忽然低语,指向右侧一片藤蔓垂落的岩壁,“那里……以前是废弃的丹房,师父从不许人靠近。”
我走近细看,藤条后确有一道裂口,仅容一人侧身而入。拨开枯藤,一股焦香混着腐草气息扑面而来,洞内石壁刻满倒置符文,墨迹未褪,显然是近日所绘。正中供桌散落几张镇魂符,火漆尚温,余烬未冷。
苏青鸾蹲下身,从灰堆里拾起半张残纸,抖落尘屑,露出几行墨字:
“沈清辞,凤命觉醒之日,便是你丧命之时。”
字迹扭曲如蛇行,笔锋带煞,确是清虚子手笔。我盯着那纸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他怕了。”
怕我真正参透心经,怕我以情为引而非为困,怕我走出他设下的‘执念牢笼’。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沙沙脚步声,夹杂金属轻响——有人佩兵而来。
我立刻拽住苏青鸾手腕,拉着她退入洞穴深处。前方有一处凹陷石龛,勉强可藏两人。我脱下外袍盖住她头顶,又以匕首刮下石粉,混着口中渗出的血沫,在周身涂抹一道隐匿符痕。此法源自《鬼谷子》残页所载“匿形术”,粗糙却能短暂扰乱气息感知。
我们蜷缩在石龛内,呼吸放至最轻。不多时,洞口光线一暗,数人步入。
为首者手持幽蓝灯笼,灯火映出一张冷峻面容——清虚子。
他目光扫过供桌,落在那张残纸上,唇角微扬:“她来过。”
一名蒙面人欲追查足迹,刚迈出一步,清虚子抬手制止:“不必。她会再来。”
那人不解:“为何?明知有埋伏,岂会自投罗网?”
清虚子冷笑:“凤命之人,最重情义。只要她还惦着这个人为她受伤,就逃不过执念。执念即破绽,破绽即死路。”
他缓步走到供桌前,取出一枚朱砂符,替换原有阵位,又低声下令:“子时三刻,移阵北岭。我要她亲眼看着自己最不愿见的画面。”
三人领命退下,脚步渐远。
洞内重归死寂。
我缓缓睁眼,眸底闪过一丝赤金。苏青鸾的手在我掌心微微发抖,我反握回去,以指腹轻抚她手背,示意安心。
他要我来。
他等着我来。
那我便如他所愿。
但我不会踏入他的局——我要亲手拆了他的局。
我低头看她,她眼神清明,虽虚弱却不退缩。我压低声音:“听见了吗?他在等我因牵挂而乱。”
她轻轻点头:“那你……就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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