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殿,药碗搁在石台边缘,残液映出微浊的光。我躺在寒玉床上,气息已乱,四肢僵冷如坠冰窟,可心神却清明得近乎冷酷。
舌尖的血味还在,是方才咬破时留下的。我借着那点痛感压住呼吸节奏,让每一次喘息都像断弦般不连贯。手指抽了三下,便垂落在侧,指尖泛青,腕脉微弱到几乎摸不到跳动。太乙真人赶来时,我正仰面倒在床上,唇色发紫,胸口起伏极轻,仿佛随时会停下。
他俯身探脉,指尖在我腕上停了片刻,眉峰一沉。
“寒毒反噬,经脉将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入殿中众人耳里,“封锁正殿,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按观规处置。”
话音落,脚步纷乱起来。有弟子奔去传令,有人低声惊呼,还有人想靠近查看,被执事拦下。整座大殿顿时如笼闭锁,连香炉里升起的烟都凝滞不动。
我知道他们在看我,目光落在我脸上、胸口、手足之间来回游移,试图判断生死界限。我也知道,真正的猎手不会随人群退去——他会留下来,确认猎物是否真正断气。
果然,待众人散开,只余两名执事守在门边时,一道身影从偏廊缓步走近。步伐很轻,但并非刻意隐藏,反倒带着一种例行公事般的从容。
是阿七。
他穿着灰蓝短褐,袖口依旧洗得发白,低着头走到床前,手中并无药碗,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探向我的颈侧。
那手指冰凉,触肤的一瞬,我几乎要绷紧肌肉。但我不能动。此刻若有一丝反应,前功尽弃。
他按了两息,收回手,又去探我腕脉。这一次停留更久,指腹在我皮肤上缓缓滑过,像是在确认某种隐秘的征兆。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衣物。
铜钱。
边缘刻着细密纹路,中央一个“清”字,在晨光下一闪而没。他轻轻将它放在我的胸口,正对心口位置,动作恭敬,如同完成一场仪式。
我仍不动。
这枚铜钱不是信物,是标记。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幕后之人:目标已死。
可就在这枚铜钱落定的刹那,殿角忽有金光掠起。
一道符纸自太乙真人袖中飞出,未见掐诀,已然化作锁链腾空而起,直扑阿七双臂。他猛地抬头,还未来得及后退,两条金光已缠上他的手腕,猛然收紧,将他双臂反剪背后。
“你——!”他惊怒出口,身形挣扎,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住肩胛,跪倒在地。
太乙真人缓步上前,神色未变,语气也如平日讲经时一般平静:“你师父教你的规矩,就是这般踩着同门尸骨走过去?”
阿七低头不语,额角青筋跳动,双手在金光锁链中用力挣动,却丝毫无法撼动分毫。
“昨夜送来的药是你配的?”太乙真人问。
“不是。”他答得干脆。
“今日这碗呢?”
“也不是我煎的。”他抬眼,“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我只知代号‘清’。”他冷笑一声,“你们抓不住他。”
太乙真人不再多问,只抬手一拂,那枚铜钱便自行跃起,落入他掌心。他翻看片刻,指尖在“清”字上轻轻一刮,随即目光微凝。
“魂消散的配方早已失传,炼制需取纯阴少女心头血为引。”他盯着阿七,“你可知那药引从何而来?”
阿七嘴角抽了一下,却不答。
太乙真人忽而并指一点,凌空虚划。阿七闷哼一声,脖颈处浮现出一道暗红痕迹,似有符文在皮下流转。他身体剧烈一颤,眼中闪过惊惧。
“传音符咒藏在喉骨之后。”太乙真人淡淡道,“你以为换了一层皮囊,就能瞒过为师的眼睛?你体内这道禁制,还是十年前我亲手种下的。”
阿七脸色骤变。
“你是清虚子门下,却曾拜入我观三年,假意修行,实则卧底。”太乙真人声音渐冷,“如今你既现身,说明他已认定沈清辞必死无疑。那么……他还藏在哪里?”
“哈哈哈……”阿七忽然大笑,笑声嘶哑,“你以为抓住我,就能找到他?他早就不在终南山了!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你最信任的人身边!”
太乙真人眸光一闪,袖中符纸微动。
“带下去。”他下令,“押往寒潭,不得让他开口自尽,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审讯室十步之内。”
两名执事应声上前,架起阿七便走。他仍在挣扎,口中不断重复:“她必须死!凤命不可存于世!她活着,天下必乱!”
话音渐远,殿门关闭。
我缓缓睁开眼。
寒玉床的冷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可体内的隐火已悄然归于丹田,护住心脉。我坐起身,动作缓慢,却稳。
太乙真人站在花盆旁,看着那株枯死的青叶兰,手指捻着泥土中的残渣。
“那药里的毒,确实无解。”我说。
他点头:“若真服下,三个时辰内心血枯竭,连我也救不回来。”
“所以他敢让人送来。”我望着门口,“因为他们笃定我会喝,也笃定你会来不及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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